男人低沉幽怖的話音一落,柳依依睫毛顫了顫,似欲振翅飄飛的蝴蝶。
少女垂下眸子,不再看他。
氣派陰冷的一室瞬間沉寂下來,稍稍,兩個侍女戰戰兢兢低眉順目高舉托盤依次輕聲踏入,連是大氣也不敢出一個。
而那實木托盤上放置的便是修複的工具。
“開始吧。”蕭策嗓音肅穆,修長的指漫不經心搓撚著拇指上的鎏金暗戒。
那暗戒製工精致,上麵一顆紅瑪瑙光澤耀眼,但那上麵雕刻的一團紋樣似像什麼龍虎猛獸。
柳依依本欲想偷瞥得更清晰些,卻不料那上好絲織的玄衣卻是忽然飄飄行於身側,一股莫大的威壓和冷冽驟然襲卷全身。
少女一驚詫,疑惑探究的美目速速斂下,伸出素白的軟玉細指去探那托盤上的工具。
大開的殿門一陣夜風吹拂而來,殿中的的熠熠光影一陣搖曳。
然下一刻,一道急促逼仄的腳步自殿外傳了進來,腳步匆匆,最後頓在了蕭策身側。
來人警惕掃了一眼坐在地上的人兒,而後湊近蕭策耳跡一陣私語。
然由於距離極近,她還是聽到了一陣模糊之言中那清晰貫耳的“孤淮凜”三字。
少女還盈著水潤的眸光一驚怔,公子怎麼了?她不動聲色湊近了些,想聽的更清,隻聞蕭策一道極低的聲線落下。
“蠢貨!”
他本就冷峻的神情肅然陰狠,那冰冷聲線裡似淬了毒的利劍一般滲人。
少女坐在地上的嬌軀難以遏製得顫了顫,低垂著眸不敢去瞟。
“聽見了?”蕭策眸光睨著底下的人兒,抿成一條直線的唇含著譏諷和幽森。
柳依依當然知道蕭策在跟她說話,於是,她微微點了點頭。
豈料下一刻,男人那危險泛著冰冷的手卻是猛烈掐住了她的麵頰,令她仰起頭來,那股蠻力不斷加緊,似要將她捏的脫臼一般。
“唔!”柳依依疼得厲害,支吾著驚呼:“放開!”
“孤淮凜查到你的蹤跡了。”指腹下細膩瑩嫩的臉兒已經煞白,蕭策幽黑的眸緊緊攥著少女疼得有些泛紅的秋眸,那雙眸裡有著恐懼和戰栗,還有這濃濃的難掩的恨意。
殿內眾人自然看出蕭策的發怒之意,瞬間跪趴了下去,戰戰兢兢。
方才進來的侍衛顫著聲線道:“王爺,都是卑職的疏忽!請王爺責罰!”男人額上早已生出冷汗。
去蘭台擄來的幾個黑衣人乃是江湖中舔血食骨的死士,本以為將那幾個黑衣人的屍體處理乾淨,孤淮凜那小子即使本事通天也不會查到王爺的頭上,可竟然沒想到滅口之前,已經有一具屍體被埋於那附近。
蕭策冷笑一聲,薄唇勾起淡淡的弧度,“不愧是孤淮凜啊。”那小子竟順著那屍體往上查,這麼快就查到他的頭上了。
男人收回了捏住少女柔頰的指,柳依依被這股蠻橫的力甩在了地上,冷硬的地板磕得她生疼,就在她喘氣之餘,卻聞蕭策宛如毒蠍的聲線,“處理乾淨。”
隨著這聲音落下的,還有那跪趴在地上的侍女未落出口的慘叫聲。
一戴著銀麵獠牙麵具的暗衛迅疾自頭頂驟下,武功高強的未出一點腳步音,腳尖剛一點地,冰冷的劍便已割破兩個侍女的喉嚨,濃鬱刺眼的鮮血頓時濺了一地。
“王、王爺饒命!啊——”侍衛伏跪著往前爬欲攥住蕭策的衣擺,然未行幾步,已是淪為刀下魂。
大股大股的血汨汨而出,馥鬱令人發嘔的血腥味縈繞在偌大的殿內,然柳依依已是無暇顧及,死亡逼近,那一刻,胸腔裡的心臟已是停了跳動。
然出乎意料的是,那銀麵獠牙暗衛卻並未朝她擊來,而是來無影去無蹤般又消失了。
盈盈眸裡倒映出的玄衣身影不斷放大,蕭策朝她逼近,幽沉漆靜的眸光令人毛骨悚然。
這次他改用手指挑起了少女細膩嬌嫩但此刻煞白顫抖的下巴,這令人生厭的接觸柳依依已是無暇顧及,死亡在她麵前降臨,三個活生生的人此刻躺在血泊中,此刻的她臨界崩潰的極點,全身如若冰窖止不住的顫栗。
“看著我。”蕭策厲聲道。
終於,少女怔愣渙散的眸光終於回神了些,她緊抿著唇顫顫抬眸,在對上他的視線那一刻,少女眼角的淚珠卻是大顆大顆滾落,在煞白的臉頰上留下兩道晶瑩的淚痕。
淚淌了滿臉,卻是仍憋住了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