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找什麼?”陸哲淮忽然問。
“沒什麼,一耳機。”說完又補充,“壞了的。”
好像告訴對方就算丟了也沒什麼所謂,不用費心找了。
他也沒再說什麼,車內安靜下來,各自無言。
盛梔夏微微仰頭靠著椅背,視線落向身旁,停在方向盤的位置。
一雙很好看的手,潔淨修長,力量蘊於每一寸筋骨脈絡。
車外光影順著他的指尖向上流淌,彌漫至頸側,在他解開的一顆紐扣邊緣淡淡遊轉,最後消失不見,又開啟一個新的循環。
模模糊糊注視半天,差點忘了,今天拍的那張還得找個機會傳過去。
她回神掏出手機,打開備忘錄問:“有郵箱嗎?你那張相片我單獨發給你。”
正等著輸入,溫沉聲音落入耳畔:“手機號碼是我的微信號,隨時找我。”
她抬眸看他一眼,關了備忘錄。
“那行,我用微信發你。”說完點開綠色軟件,輸入通話記錄裡一串數字。
輸完發覺,這串數字未免太順口,類似國內連號的車牌。
也就是從這一刻起對他更為好奇。
“就在前麵?”他忽然問。
盛梔夏低頭一瞧,手機屏幕早滅了,也不知道自己發了多久的呆。
視線落向街道斜前方,看到那家熟悉的大型中超,招牌燈光遙遙閃爍。
“我在超市下就行,後麵那片是公寓,我買完東西就回去。”說完理了理頭發,仿佛歸家前的儀表整理。
但理完發現腕上根本沒有發圈,她暗自歎氣,抓在掌心的一束頭發又給散下來。
陸哲淮單手轉一下方向盤,準備靠邊停,看她一眼,好像瞧出她的不悅,降下車速問她:“頭發想紮起來?”
“嗯,不然會熱。”哪裡會熱,她隻是怕黎珣誤會她真去跟男人date了,發圈都能弄丟。
陸哲淮將車停在中超門前,盛梔夏道了聲謝,伸手準備開門,被他輕聲叫住:“試試這個。”
觸到門扣的手又收回來,回頭,見他從儲物箱裡拿出一根類似發圈的物品。
但仔細一看是根編織手繩,冷色係,被車外的路燈暖光映出灰調,細細一根,勾在他修長手指之間。
似乎看出她的疑惑,陸哲淮合上儲物箱,溫聲解釋:“之前去一個海岸,酒店送的紀念品,應該也能紮頭發。”
盛梔夏眨眨眼,心想這紮起來估計挺費勁的。
陸哲淮稍微側身,曲起一隻手臂搭在座椅中間,指間玩弄似的挑著手繩,斂睫默了片刻,又抬眸看她,眼底一片溫融:“試試吧,我儘量。”
盛梔夏盯著他手裡動作,有一瞬失神。
反應過來便無言轉身,背對著他,將長發攏向身後。
上一次有人替她紮頭發還是五六歲的時候,家裡的管事阿姨每天變著花樣給她編辮子。
後來就再也沒有了。
估計是沒幫女孩紮過頭發,他很溫柔地提醒:“疼就跟我說,我儘量輕點。”
“......嗯。”她應了一聲,心跳莫名加快。
十七八歲的年紀,該懂的都懂了。
那句話太曖昧。
手繩沒有彈性,需要綁頭發的人仔細看著,認真調整尺度,多半圈太緊,少半圈會鬆。
全憑他度量。
街道沉在夜色裡,愜意安靜,超市玻璃門自動開合的響應聲偶爾響起,落入昏暗車廂。
他動作很輕,指尖時不時擦過她頸後那片肌膚,仿佛蜻蜓點水。
她手指勾著裙擺,無意義地揪著,呼吸變慢。
心上好像浮了一片羽毛,一場綿綿細雨落下來,浸透它,讓它在波紋中輕旋,緩緩沉入水底。
陸哲淮將細軟發絲束在掌心,慢慢地,細繩繞上去,一圈又一圈。
發梢拂過吊帶邊緣,他不經意間低垂視線,看見纖薄的蝴蝶骨,與起伏之間盛著的一片暗影。
目光在此停了一瞬,很快錯開。
盛梔夏感覺他動作稍頓,偏低的發束有收緊的感覺,以為他弄好了,繃緊的指節舒展開,問:“好了嗎?”
他鬆開一瞬,指尖撫過發梢,片刻才應:“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