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你說扣子啊?不小心扯壞了,係……(2 / 2)

南風北落 星火勺 7342 字 11個月前

不知她能不能聽清,但他還是沉下聲線,溫柔回應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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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為至多借宿三天,沒想到轉眼就快兩周。

黎珣沒個蹤跡,盛梔夏每天給她打電話,但總是得不到像樣的回應,不是忙線就是寥寥數語便掛斷。

有一次她好不容易多說幾句,盛梔夏聽見她嗓音帶哭腔,立刻擔憂地問東問西。

但她說是因為感冒所以帶了點兒鼻音,接著又把話題轉向盛梔夏,問她有沒有好好吃飯,陸哲淮對她怎麼樣。

盛梔夏一個頭兩個大,賭氣地說還能怎麼樣,好得不能再好。

陸哲淮給她留的房間在他隔壁,視野采光絕佳,隻要睜眼就能望見河上某座橋,不拉窗簾的時候每天早上都被晨光喚醒。

盛梔夏從小在西北小鎮長大,附近那些或乾旱或遼闊的地方全都去過,適應環境對她而言是一件簡單事。

但就是不知道這算缺點還是優點,因為不到兩三天她就有一種住自己家的錯覺。

可能也是因為陸哲淮過於細心,讓她沒什麼顧慮。

他給她準備了很多衣服,連必備衣物都有。

但因為分寸感的存在,他沒有直接問她尺碼,而是準備了好幾套不同的樣式讓她自己挑。

她還挺慶幸這邊的衣服都是洗完即烘,不用擺在明麵上晾曬,不然又是一種彆樣的尷尬。

家政人員定期過來打掃衛生,以為她是陸哲淮妹妹,她剛想說自己和他長得又不像,下一秒就聽見一句“陸先生從不帶外人回家”。

盛梔夏這才知道自己是個例外。

陸哲淮廚藝一般,自己住的時候都是隨便煎一份牛排,或者煮點意麵,一天一兩頓隨意解決。

但現在為了照顧她,家裡三餐基本都是雇人來做,或者他自己琢磨著學一點,清淡口味居多,都是她喜歡的,味道勉強及格。

有一回他煮了一碗湯,裡麵浮著魚丸,她嘗了一顆,恍惚落入時空幻覺。

她嘗得出來,這明顯是手工做的,跟小時候家裡煮的味道一模一樣,中超根本買不到。

其實心裡已有答案,但她還是問了句:“這個魚丸,你上哪兒弄的?”

“國內郵過來的。”陸哲淮吃得差不多了,正低頭按手機,過了會兒抬眼看她,“不好吃麼?”

“沒有,很好吃。”她嚼得慢,腮幫子鼓鼓的,認真道,“我是想說,跨國寄這些東西很麻煩。”

更何況這些不是他喜歡吃的,北邊的口味跟南部沿海還是有很大差彆。

陸哲淮的注意力再次落回手機,漫不經心地說:“隻要你喜歡。”

盛梔夏看他一會兒,垂眸撚勺,湯汁舀起又倒回,反反複複。

“萬一以後欠你太多,我還不起了怎——”

話沒說話,陸哲淮已經離開座位,背對著她走向庭院。

夕陽光線在他推開玻璃門的瞬間晃了一瞬,室內光影錯落,在他接電話時歸於平靜。

盛梔夏百無聊賴,一手撐起下巴,視線漫無目的落向不遠處,靜靜看他背影。

他最近在家的時候常穿淺色T恤,褲子也是休閒款,比最初接觸的時候更有溫度。

但不知怎麼,她總覺得這份溫度像個幻覺。

算了,想這麼多乾什麼。

她抿了抿唇,低頭繼續吃飯。

...

陸哲淮坐在水景旁的長型木椅上,上身微弓,手肘撐著膝蓋,指間不知何時多了根煙,火光明滅不定,夕陽暈染輕霧。

“你小姨最近也忙,沒時間管兒子,你幫忙看著,彆讓他闖禍,尤其這段時間,變動還是很大的。”秦芸在電話裡柔聲交代,又叮囑他,“你自己也要注意點。”

“知道了。”他淡淡回應。

視線落向屋內,隻見盛梔夏正乖乖吃飯,時不時發一會兒呆,不小心打個噴嚏,懵了幾秒,回過神來又喝一口湯。

掛電話時一陣風起,煙灰落在草地上,零零散散,融於一片霞光。

煙草味柔得若有若無,但他還是等味道徹底消散才回到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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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士頓這段時間天氣異常,前些日子還挺暖和,最近又莫名降溫,夜間尤其陰涼,容易感冒。

好巧不巧的,盛梔夏睡相不佳,經常無意識踢被子。

在公寓住著的時候,黎珣下半夜總會習慣性地醒一次,特意到她房間看一眼,再無可奈何地把她踢下床的被子拉回去,給她蓋嚴實。

而現在不一樣了,陸哲淮不可能半夜進她房間,所以也沒人給她蓋被子。

於是她一早醒來頭就悶痛,渾身像綁了幾塊鐵,昏昏沉沉。

陸哲淮上樓敲門提醒她吃早餐,半晌得不到回應。

他以為她出了什麼意外,立刻旋開門鎖。

一開門,看見被子鼓個小包,裡麵的人似乎在發抖。

盛梔夏窩在被子裡,有點迷糊了,額頭忽然覆上一層溫度,她以為自己在做夢。

一睜眼,陸哲淮半跪在床沿,眼底泛著一絲擔憂。

盛梔夏呼吸很沉,額頭一層冷汗。

陸哲淮又用手背貼向她臉頰試探溫度,眉心擰起來。

“你發燒了。”

盛梔夏吞咽一下,喉嚨越來越痛,低低應了一聲,眼睛又合上。

“我叫醫生。”陸哲淮起身要走。

盛梔夏慢半拍睜眼,趕緊拉住他,有氣無力地:“彆,太麻煩了。家裡有藥嗎,我吃藥就行。”

陸哲淮凝眸靜靜看她,不知在想什麼,最後還是依了她。

於是一整天,他喂她吃藥,給她熬粥,彆的什麼都來不及忙,心思全在她身上。

盛梔夏實在沒什麼胃口,吃了藥就在床上躺著,迷迷糊糊做了幾個夢,醒來已是深夜。

臥室沒開燈,她揉揉眼,看見陸哲淮坐在不遠處的桌前,筆記本散著熒熒微光,勾勒他沉冷側臉。

盛梔夏悄默聲下床,抱著毛毯走過去,睡眼惺忪地挪了張椅子,坐他身邊。

陸哲淮聽見動靜,轉頭看她。見她沒什麼精神,不知是難受還是困。

他單手扣住椅邊,連人帶椅慢慢拉過來,摸摸她額頭,“餓不餓?”

盛梔夏打個小哈欠,裹著毛毯搖搖頭,看著屏幕。

全是代碼,她看不明白,眨眨眼睛問了句:“你在弄什麼?”

“編個遊戲給你玩玩。”陸哲淮單手在鍵盤上輕輕按著,另一手還不自覺地停在椅子邊上,好像守著什麼似的。

盛梔夏剛醒,燒未全退,腦袋還有點沉,定定坐了會兒,又自然而然靠他肩上,像一株沒什麼活力的植物,總想湊近有光的地方。

閉上眼睛,感受得到他打字時肩膀輕微的顫動。這個房間似乎成了一葉輕舟,被海風吹動,那些令人心安的氣息隨風而起,無聲護著她。

不知過了多久,盛梔夏再次睜眼時,陸哲淮已經在調試那個臨時做成的小遊戲。

裡麵有兩個像素小人,一是看著像她,而另一個是他。

兩個小人肩並肩站在一棟高樓之上,俯瞰整個閃爍的城市夜景,頭頂漫天繁星。

盛梔夏看了會兒,嘴角浮起一絲笑,含著倦意小聲問他:“這個怎麼玩?”

陸哲淮隨意點了幾下,屏幕中的兩個小人忽而分開在兩端。他將銀色鼠標移到她手邊,說:“讓其中一個小人找到另一個。”

“我試試。”盛梔夏一邊琢磨一邊操作,一開始不得要領,複活兩次之後才發現,這東西有點像超級馬裡奧,小人在樓宇之間逐步通關就行。

掉下去好幾回,兩個小人終於重新待在一起,界麵亮了一度,繁星之間忽然燃起動態的像素煙花,將整個城市照亮。

盛梔夏忽然笑了一下,想起曾經花樣百出的7K7K,幼稚程度不相上下。

陸哲淮雙腿交疊靠著椅背,看她玩了半晌,眼底泛起溫和笑意:“要不要加點難度?”

“不要,這樣挺好的。”盛梔夏點來點去,已經孰能生巧,小人在樓宇間蹦來蹦去,再也不會掉。

最後終於玩夠了,她雙手窩回毯子裡,悠悠說:“想看煙花了,真的煙花。”

陸哲淮合上筆記本,屈指在她腦袋上敲一下:“先吃藥,吃完就答應你。”

“這麼輕易就給人承諾啊?”盛梔夏懶洋洋地,把身上的毯子裹了裹,“萬一做不到怎麼辦,拿錢來抵嗎?”

陸哲淮伸手開一盞小燈,沉出慵懶笑意:“想要多少?”

“俗了。”盛梔夏在暖光裡看向他,片刻又錯開眼,氣定神閒地靠著椅背,說,“錢不要也行,拿人來抵。”

陸哲淮唇角微勾,明知故問:“誰?”

盛梔夏笑意淺淡,意味深長閉上眼睛,才不跟他揣著明白裝糊塗。

“誰應就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