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程 你會對日記撒謊嗎(2 / 2)

菲林 兩隻陳橘 3829 字 9個月前

後麵的事順理成章,方母在家長會結束後等在辦公室,用拳拳的愛子之心陳述自己的發現——更多是“猜測”,接著開始追憶往昔、各種方法論證,漫長的鋪墊後終於說出要給兒子換班的想法。

那天辦公室內外都是人來人往,方母慷慨激昂也不忘了指名道姓,正常的音量自然,輕而易舉就傳入每個人的耳朵裡——

兵不血刃,對付一個連家長會都沒人來開的小姑娘,她連見她一麵的必要都沒有。

人人都在奔赴遠大前程,但人人又都不介意奔赴遠大前程的路上會多出一些八卦消遣。

早戀在龐大的高中生群體中其實屢見不鮮,可一旦摻雜上家長和老師的因素,就會變成另一種形式的羅密歐與朱麗葉,又或者梁山伯與祝英台。無論事實真相是什麼,善意或惡意的窺探欲都在人群中蠢蠢欲動。

於是寫滿題目的便利貼變成情書的變式,打水變成高中生常用的表達喜歡的手段,甚至偶爾的眼神交錯也變成眉目傳情......

什麼都像編造,但又什麼都栩栩如生。

所以星期一回到學校,迎接季菲的順理成章變成周圍人的八卦目光,這件所謂的“她耽誤了彆人的前程”的荒謬事,她居然還是從同桌斟酌字句後的安慰中最後一個知曉——

也不對,最後一個知曉的人,應該是另一個當事人方林溪。

但說實話,普遍意義下,這樣的事情發生了也就發生了,倘若兩人都不從心,也無所謂影響什麼遠大前程,流言終將會散去。不過一個星期、兩個星期,又會有新的彆人和談資——

如果方林溪沒有在那時候就清楚意識到,自己其實一直是喜歡季菲的話;如果季菲也是真的,對他沒有一丁點喜歡的話......

謊話說多了終究會成真,像是某種大概率下的報應。

朋友。

起初自我欺騙隻是朋友,最後真的變成了界限再分明不過的朋友。

已經高三了,讓方林溪換班當然不可能,而方母旁敲側擊提議的可以給季菲換班的方案也被劉老師婉拒否定了。

但也因為是高三,在老師家長眼裡一個風吹草動都能變成燎原颶風的年級,即使是在沒有“罪證”的情況下,兩人也在立刻到來的下一次換位中被分到兩端,課間操之類的一切也隔開,科任老師喊人起來解題的時候也會刻意避免兩人挨在一起的情況。

原本都已經“認罪”的季菲在這樣的刻意下偶爾也會恍惚,明明自己沒有做過任何十惡不赦的事情,沒有傷害任何人的想法,甚至和方林溪之間都一直隔著一道涇渭分明的銀河,難道僅僅隻是因為那些沒有說給過任何人的感動和好感,就要被人濫用死刑嗎?

又或者隻是因為她沒有了爸爸媽媽?沒有了替她爭辯保護她的人?

“季菲,我媽說那些我都不知道,我不知道她怎麼會這麼說......”晚自習後好不容易的間隙,好不容易的操場僻靜處,方林溪語無倫次想要和她解釋,卻連自己都說服不了。

“真的對不起季菲,但我真的不是這麼想的,我......”

“那你是怎麼想的呢?”季菲佯裝聲線平靜,打斷他。

少年時候,骨骼脊梁都是硬的。她拚命壓抑麵對他時一如既往躁動的心跳,卻不敢看他青澀又滿是緊張的臉孔。

操場的香樟樹永遠鬱鬱蔥蔥,燈光昏暗,讓人窺探不到未來。

方林溪被她這麼一問愣住,嘴唇動了動,良久也不能開口。

他要說什麼呢?

他要怎麼說呢?

兩個同樣顯得無辜的人,涇渭分明地站在對方的對立麵。

人生的分岔路口,即將到來的高考,疾聲厲色的父母,被調換開的座位,周圍人意味深長又心照不宣的目光。

世界到底給人留下什麼餘地?

方林溪毫不猶豫就能說自己可以承受,但季菲呢?她原本就是無辜的,憑什麼也要承受呢?

青春疼痛小說裡隻教人如何去愛,卻沒教過還沒在一起的人要怎麼自證。

在這樣的沉默中,生活居然真的又變得像從來沒有過一絲褶皺那樣。

沒有父母沒有後盾的人,連反駁都顯得太過孤零零。除了班主任,季菲沒有和任何人解釋,隻在換位後繼續獨來獨往,從走讀變成住宿,在擁擠到隻能看見標語的教室裡,拚命著想要逃離自己的既定宿命。

直到後來季菲才明白,無論是因為什麼做出決定,他們其實早就已經放棄過對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