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辰等人見舒雲沁乾站著沒有進酒家的意思,於是隨著她的視線望去,三人各是一驚一愣。
玉衡因之前和那人照過麵,所以隻是愣了愣,隨即心下暗自防備起來:他不是應該在天啟麼,怎麼會出現在大祈這麼一個偏遠的小鎮?
侍劍之前雖有授意去查天瀑公子之事,卻並未真正和其本人照過麵。此刻見了和楚祕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人,他常年麵無表情的冰臉上終是出現了一絲顯而易見的動容。他緊握著劍的手隱隱顫抖,口中低低喚了聲:“公子。”
一旁的舒雲沁聽到他這聲低喚並沒有應聲,因為她明白,侍劍喚的並不是她。不是不遠處那個長著楚祕麵容的玉無痕,而是他心底效忠的真正楚祕。
曦辰死死地盯著那個火紅鬥篷的身影,小小的身子竟隱隱發顫起來,他的眼眸帶著濕氣。那樣一個熟悉的麵容,簡直就是自己長大以後的放大版!
他轉身一頭撲進舒雲沁懷裡,聲音低顫而壓抑,“娘,娘!他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爹……
舒雲沁憐惜地緊緊擁住了他發顫的小身子,低語回答:“辰兒,那人長得和你很像對不對?我也以為他是你爹,可是,他卻叫另一個名字,不姓楚呢。”
懷中的小人沉默了片刻,才悶悶道:“那娘證實了嗎?沒有的話,即使他有很多其他名字,他也是爹啊。”
即使他有很多其他名字,他也是爹啊……
舒雲沁尚還沉浸在這句話裡感觸,曦辰已經退出了懷中。出乎每一個人意料,他指著不遠處那人低喊起來:“啊呀,先生!您看我長得是不是很像那邊那人?”
不算很大的聲音,卻成功吸引了周圍很多人的注意,包括那邊的玉無痕。舒雲沁沒料到他會來這麼一招,當即沉了臉,“曦辰,你這是做什麼?”
楚府上下都知道,舒雲沁直呼“曦辰”的時候,就是她動氣的時候。對於平常時候的舒雲沁,曦辰都是有些畏懼的,更何況是她生氣之時。他如此擅自決定,顯然很清楚會惹她不高興。娘親的猶豫和矜持,他懂。然而,他好不容易如此接近那個極有可能是自己爹的人,他可是第一次見到“爹”啊,他不想什麼也不做就和那人背道而馳。
他轉回頭看舒雲沁,喃喃低語:“娘,辰兒也想幫忙找爹,一直都想。”
在舒雲沁怔怔而思的目光中,那人抬眼看了過來。還是淡漠沒有表情的麵容,一如之前所見那般,目光相觸間,他微微點了點頭算作招呼,而後將目光移向了身前的曦辰。
舒雲沁感覺整顆心都被懸了起來,她緊緊盯著玉無痕,不錯過他絲毫的表情變化。她沒有看出那副俊美淡漠的麵容上有任何異樣,卻有抓住他雙眸中一閃即逝的淡淡驚訝,很淡很淡的情緒,可確實存在過。
她沒有想好要如何動作,曦辰已經一股腦兒衝了過去,玉衡最先反應過來伸手要抓他時,已是來不及。
他衝到玉無痕跟前,張口便道:“你是不是我爹?”
玉衡和侍劍倒吸一口冷氣,他們甚至都為他捏把冷汗。“曦辰!”舒雲沁的臉色沉得不能再沉,陰沉低喊:“回來!”
曦辰卻仿若不聞,抬頭撲閃著大眼睛盯著玉無痕看,眸中閃著無辜濕潤的光亮,出口的聲音軟軟嚅嚅,“我從沒見過我爹,先生說,我和爹長得很像很像,可是我覺得你就和我長得很像很像,所以,你是不是就是我爹?是不是?”
瞧了曦辰這番表現,舒雲沁這才緩下心神,默默看著他們不再出言阻止。她差點忘了,自己這個兒子年紀不大,卻已經深諳偽裝做戲之道。這一點,也不知是否就是遺傳。
舒雲沁見玉無痕低頭看曦辰,她看不見他的神情,隻聽他道:“你想多了。”他抬眼望向了舒雲沁的位置,頓了頓,而後頭也不回地跨進了酒家大門。
“喂,你,你也太沒禮貌了,和我說著話呢!”粉衣女子咋呼一聲,拉起裙角緊隨其後踏進了酒家。
畢竟是小集小鎮,酒家內的位置不多,客人也不多。舒雲沁和曦辰四人走進裡頭的時候,那位粉衣姑娘已經貼著玉無痕坐上了同一張桌子,隨同那位姑娘一起的,是一位自始至終沒有開過口的年輕公子,白衣翩翩,麵容俊朗。那般氣質與感覺,倒與初相遇那會兒的昀漾有幾分相似。
曦辰徑直向玉無痕那張桌子走去,明顯是想與他們同桌。舒雲沁見了皺了皺眉,下一刻,玉衡已經眼明手快地將曦辰拉住帶到了跟前。
“夠了。”她的語氣很淡,聲音也異常平靜,可是眸中的光彩卻是不容置疑。
曦辰連同玉衡都愣了愣,然後再不敢擅自行動,乖乖跟隨她去了稍遠的一張桌子落座。
那廂,一襲粉衣的修念歌將一匹布卷置於身旁凳子,對著玉無痕熱情洋溢,“我說,這匹布卷真比你身上的顏色要適合你,你真的不要嗎?”
“一壺竹葉青,三個小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