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舍裡。愛新覺羅。這兩個轟動天下的姓氏,原來也可以有這樣美麗的融合。不止是政治利益的需要,不止是不得不被捆在一起的無奈,而是這樣相濡以沫的溫暖。
燈火乾清,紅袖添香。
縱使是最寒冷的數九天氣,仍然不覺絲毫寒意。
隻要握住彼此的手,仿佛,就已經擁有了整個世界。
最惡劣的環境,內憂外患交加而來,裹挾著震懾天地的暴戾,並肩而立,就再沒有什麼可以憂懼。
他知,她會始終站在他身後,不論成敗。
她知,他注定是她此生最後一個可托之人,彆無選擇。
雖然……不得不麵對彼此殘忍的權術手段。
有時候看著彼此,雖然靠的那麼近,雖然是日日陪在身側的枕邊人,可是心裡還是會忍不住湧起陣陣寒意。那樣的深沉的心機,那樣殘忍發指的手段——像對鼇拜那樣的權臣。會不會有一日,就用在自己身上?那自己,又該如何……擁抱,並不能夠改變多少距離的。
日子還是那樣平靜,安寧——如果隻看一眼的話。
空氣裡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漸漸彌漫著淡淡的危險意味。朝廷內亂方定,然而西南邊境似乎又不安分了起來。吳三桂那樣的小人,最善捕捉時機。
悠閒自得的赫舍裡再不能和從前一樣的自在,因為新近得寵的欣嬪有了身孕,她這個做皇後的,自然少不得忙忙碌碌起來。轉眼就到了臨盆那天。
聽著產房裡那女子的痛苦的喊聲漸漸弱了下去,在門外候著的帝後,眉頭俱是一皺,互相交換了一眼神色,
果見產婆跌跌撞撞地跑出來,顧不得抹去臉上的血汙汗水就要跪下行禮,赫舍裡眉頭皺得更緊,低喝道“都什麼時候了,起來說話!”
那嬤嬤本就急得要命,此刻更是被嚇得愣在當地,還是康熙皺著眉一揮手,“到底怎樣了?!”這才驚醒,“回皇上、皇後娘娘的話,欣嬪主子……恐怕……請問主子,是要保欣嬪主子還是保阿哥?”
赫舍裡一驚,隨即眉頭深鎖,卻毫不猶豫地,“當然是……”
“當然是要孩子!”康熙冷冷的截下。絲毫不顧身側赫舍裡一變數變的神色。
產婆沒有再猶豫,應了一聲就跑回產房。
赫舍裡狠狠地咬住嘴唇,倔強的轉開頭,看著窗外明淨清朗的碧空,所有憤怒忽然熄滅,散落成為一地的無奈歎息。
她忽然覺得無可留戀——結局都已經寫好了,不是麼?遂轉身離開。走到門口,卻終是忍不住停下,“如果換做是我……是我那樣子,你待如何?”她沒有停步,似乎害怕聽到那樣的答案。
康熙如遇雷擊,呆在當地。如果……如果是你嗎?那,當然是……
之後的幾個月,康熙不曾進坤寧宮半步。雖然中宮又傳出好消息,但,康熙始終不曾去看一眼,宮人皆以為康熙為欣嬪一事震怒而疏赫舍裡。一時間,坤寧宮門庭冷落。
但中宮生產那日,仍是引起了整個紫禁城的忙碌,嫡子!康熙的第一個嫡子!怎能不轟轟烈烈?
然而隨之而來的是整個宮廷的死寂,中宮……難產。沒有一個人敢多說一個字。黑雲,刹那間籠罩天地。從黃昏到天亮,眾人眼中的神彩一點點的暗淡……這位赫舍裡皇後,怕是……危險了……
康熙十九年五月十三日,皇後赫舍裡氏崩於坤寧宮,時年二十二歲,諡號孝誠仁皇後。
誰知道,那人的心裡,始終不曾忘記那個回答。
不是這樣的……真的不是這樣的……你,赫舍裡,和她們……是不一樣的。
卻終究隻能歎一聲,伊人不複。這清平盛世,已經沒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