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院裡和尋常一樣,沒甚特彆,隻有那個越來越大的聲音不停地響著。
我仔細聽了聽,那聲音……似乎是從下水槽裡傳出來的。
後院的下水槽挨著院牆,白天用過的那根木棍就靠在牆角,我拿起來往下水槽裡戳了戳,水槽裡還是那一層厚厚的爛泥,裡麵裹著幾隻螺獅,沒什麼變化。
這時,那嘎啦聲忽的斷了,下水口裡反而冒出一波波的臟水,發出咕嘟咕嘟的聲音。
那水跟店裡的水水質差不多,但是要更綠一些,看著也更渾濁。
我有種不祥的預感,正準備抽出棍子,棍子另一頭卻忽然被什麼拽住了。那邊的力量大得很,棍子一下子就被拽脫了手。
我還沒來得及做出什麼反應,就看見從下水槽裡伸出了一個綠乎乎的東西。
那是一隻爛掉的手。
有的手指連指甲都沒了,五個手指向著不同的方向撅著,皮膚上混著泥,看起來黑綠黑綠的。那手還在一點點的往外擠,連著手臂也出來了。下水口已經被撐裂了,豁口很大,底下有什麼東西一頂一頂的,隱隱看見些像頭發一樣的黑絲露了出來。
我驚呼一聲,連滾帶爬的往店裡跑,身後一聲鈍響,緊接著嘎啦嘎啦的聲音再度傳來。
我幾乎是一頭栽進屋裡的,回身關門時我才看見那東西的模樣。
那東西,已經不能叫它劉嬸了……
它全身的骨頭幾乎全碎了,身子浮腫,穿著的那條碎花裙子已經臟的看不出原貌了,滴滴答答的全是泛綠的水,腳下走過的地方留下一灘灘的水痕。
店鋪和後院相連的那道門沒有門閂,我隻能自己頂著門板。我在這邊死命的撐著門,聽見它在門的那一側對我笑:“嗬嗬嗬,大當家的,給我開開門。”
那聲音還是劉嬸的聲音,聽著就像貼在我耳邊說出來的一樣。以前甜軟的聲音現在聽著卻隻覺恐怖。
“嗬嗬,我是劉嬸呀,打開門,嗬嗬嗬。”
那東西似乎是在移動,聲音隨著一點點往下走。
我追著它的聲音往下看。
門板和地麵中間的縫隙在不停的往外滲綠水,水麵已經漫過了過我的鞋底,染上一抹駭人的沉綠色。
然後我看見有細長條的東西從那縫隙裡往我這邊擠。一條,兩條,三條……
是手指。
那手指已經被擠壓的嚴重變形,卻還在不停的往外延伸著,幾乎就要抓到我的腳。
我全身一麻,本能的後退一步,那東西得了機會,一個猛力撞開了門,長著屍斑的手一把拽住我的衣衫下擺。
我腳下慌亂,一下跌坐在地。
那東西先是匍匐在地上,抓住我後像蛇一樣滑了過來,在我身前不足一步處立了起來。
這麼近的距離下,我幾乎能看清在它臉上蠕動的幾隻巨型螺獅。
一陣嘔吐感逐漸上湧。它嘴沒動,我卻聽見它嗬嗬的笑聲。
它向我探下身子,那張混著爛泥和腐肉的綠色的臉就在我眼前不足一尺處晃動。
我腦子裡一片空白,拚儘全身力氣大聲吼出一個名字:“遠山!!顧遠山!!!”
幾乎和我的喊聲同時發出,一道白光閃現,那屍體撲通砸在地上,泛著惡臭的屍水濺了我一身。
我看著那個忽然出現在後院裡的男人,目瞪口呆。
院子裡一片狼藉,到處都是惡心的綠水,那人避過水窪站在一處潔淨的空地上,一手拎著個布包,另一隻手微微抬起,他背對著月光,看不清臉,隻有一雙眼睛亮的滲人。
我依然傻坐在地上看著他。
那人收了手,微微揚起漂亮的下巴,一張帶著三分無奈七分鄙夷的臉便露了出來。
最後我聽得他道:“大半夜的,叫這麼大聲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