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美人圖 狐狸看看我,……(1 / 2)

化狐 煤球丸子 3835 字 11個月前

這天夜裡,我做了個挺怪誕的夢。

夢裡頭我站在一處仙境一般的地方,遠處是連綿的青山,浮煙嫋嫋,腳下是清澈的小溪,泉水叮咚,眼前是盛開的木棉花林,花開正豔。一棟獨具一格的小木屋立在木棉花林裡,屋子裡坐著個人,麵容被支開一半的窗扇擋住,隻有一個模糊的身影投射在窗紙上。

做夢一般也沒甚常理可循,我杵在木屋外,不知怎的一門心思隻想著一睹屋中人的真容,就在門外高聲喊話,想進屋拜見。可不論我說什麼,裡頭那人一概不理。後來沒轍了,我腦袋一熱,推門直入屋內,而就在門被打開的那一刹那,屋中人一個閃身從後門遁去。那人跑我就追,屋後是大片的木棉花林,那人身形飄忽,躲閃於重重樹海間,我在後頭呼哧帶喘的追,始終隻能瞧見一個朦朧的影兒。

跑出大半個樹林,我實在頂不住了,隻好止了步子抱著腰歇歇氣,捯氣兒的功夫那人也停下了,藏在一棵大樹後麵,頻頻向我這邊張望。

我猶不死心,慢騰騰的往那邊蹭了幾步。那人見我接近,也沒再跑,扒在樹後露一小截兒,靜靜地看著我。我緩著步子踱到樹前,頓了一頓,向樹後湊過去,那人害羞似的縮了縮身,往另一邊挪了挪。我回過身,朝樹的另一邊大步一跨,那讓我追了一路的身影真身驟現,居然,真的隻是一條黑影。

我驚得低呼一聲,後退兩步。

那黑影原本貼在樹上,似是腦袋的部分朝我探了探,黑作一團的身子搖搖晃晃,分裂出兩條細細長長的手臂,揮舞著撲了過來。

我猛然睜開眼。

窗外豔陽高照,陽光順著窗灑進來,晃得人眼睛生疼。我抬手擋光,又合了眼適應了片刻,這才坐起來,帶著一身的冷汗。

拜那個怪夢所賜,夜裡沒睡舒暢,連帶著我一上午都不大精神,在鋪子裡也是心不在焉,總時不時的想起那個莫名其妙的夢。那夢做得甚是糾結,先是追著那玩意跑了半宿,累身,後又讓它給嚇了一跳,費神,最讓人犯堵的是,這夢真實無比,高山流水,木屋花海,至今仍舊曆曆在目,我甚至還能想起木棉花那獨特的清淡香氣。

高山,流水,木屋,花海。

我抓抓下巴,怎麼似乎有點不對勁。再抓抓下巴,思了片刻,突然想起是哪裡不對勁了,我一拍大腿,急匆匆從鋪子趕回了家。

回到家正是午後,陽光大好,狐狸化回原身仰躺在藤架下正在懶洋洋的曬太陽,見我進來,原地打了個滾,支起上半身,看著我道:“你怎的這個時辰回來了?”

我胡扯道:“徐伯做賬有些數對不上,我回來翻翻,看哪裡出了岔子。”

狐狸抖抖耳朵:“你氣色不大好,身體不舒服?”

我擦擦趕路趕出來的汗,打個哈哈:“沒事沒事,昨兒個天熱,沒睡好罷了。”

狐狸哦了一聲,將自己盤成一團,小憩去了。

我進了自己屋,小心關好門,跑到書房,顫悠悠的挑起那副美人圖,細細一看,果不其然,圖中的布局和我夢中的場景不差分毫。我將那圖捧近了些,卻察覺前一天的那個墨點不見了,再細致的看了看全圖,進而發現那墨點並非消失,而是挪了個位置,從之前的木屋中變成了樹林中的一棵樹後,隱隱約約露著半個身子。

有古怪的,果真是這幅畫。

遇到這事,我第一個反應是告訴狐狸,第二個反應是絕對不能告訴狐狸。若告訴了狐狸,這畫裡的古怪十之八九是能被解決,但這畫估摸也得被順道解決了。

狐狸處理起來這類麻煩東西,一向看興趣。他感興趣的東西,饒是再難纏,他也定會除魔斬妖,勢必將東西拿到手。而他不感興趣的東西,處理手段一般隻有一個,就是讓它永遠消失。

從狐狸見到美人圖時的態度來看,這幅畫明顯屬於後者。

以我對狐狸的了解來看,這幅畫落在狐狸手上的下場不外乎有三個,一,丟了,二,撕了,三,燒了。

我頹然坐倒在書桌旁,腦海裡不可遏製的浮現出一幅畫麵——狐狸一臉邪魅的站在火海之中,手一揚,將美人圖丟入火海,美人圖被火舌吞卷之際忽的變成銀兩萬千,雪花般飄入火場,被熱氣一蒸,消散不見。

我咬咬牙,一把將美人圖取下,卷好放回匣子,再翻騰出早先用剩下的驅邪黃符,橫七豎八的貼在封口處,然後在櫃子底清出塊地方,將畫匣放在裡頭供好。歸置利索,我蹲在櫃子外思索半晌,還是拿不準這畫裡沾惹上的到底是不舍離世的何曉曉,還是苦思亡妻的薛東來,抑或是深山裡頭彆的甚麼精怪,最後隻得含糊道:“畫裡的大仙,我顧恒和你無冤無仇,如今共處一個屋簷下也是種緣分,大仙好生在畫裡修養,切莫纏我,我往後一定日焚三香供著大仙,阿彌陀佛,阿彌陀佛。”言畢,我閉目拜了三拜,這才合上櫃子出得門去。

聚寶齋裡人多口雜,我在竟寶會上得了美人圖的事兒不消一天便傳得人儘皆知,我晚上關了鋪子剛出門,就讓幾位交情不錯的老板給堵了,幾個人拉著我非要去觀鶴樓慶祝一番,盛情難卻,我向一位老哥借了個小廝給窩在家裡的狐狸遞個話說不回去吃了,便和幾個兄弟去吃酒。

酒席上,我做東家,先是和幾個人輪流來了個對碰,賀我新近得了寶貝,再碰,願我們幾家生意興隆,財源廣進,再往後碰杯,說頭就有些亂了,什麼誰家又納了房姨太太,什麼誰家小兒子會喊爹了,還有位老板跟我碰了杯,說是為滿春樓裡的花魁娘子柳仙兒的漂亮臉蛋而乾。幾人喝得暢快,待散了宴席,已是銀月高掛,也沒幾個人能直著走道了。我酒量尚可,強守住一絲清明,給酒樓的夥計打賞了幾個錢,讓人喊了轎子送幾位老哥回府,自己便也歪歪扭扭的回了家。

到家後我略作洗漱,便寬了外衣往榻上一倒,迷迷糊糊間發現外頭的蠟燭沒吹,略一掙紮,還是搖搖晃晃的起身走到燭台旁,對著蠟燭一吹,無奈喝高了嘴皮子不利落,燭火猛烈晃了晃,沒滅。我沉了沉氣,又一吹,燭火再晃晃,噗的滅了。我在黑暗中站著,遲鈍的想,方才,在燭火搖曳之際,似乎瞧見了什麼不大對頭的東西。

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