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蛛絲 蘇繼文看看我,……(1 / 2)

化狐 煤球丸子 4352 字 11個月前

我看看他,愣了愣神。

他臉上露出一絲近乎於落寞的神情,垂下眼道:“你果然是不記得了。”

這話說的我心裡打了個顫悠,但又不知如何接口,正躊躇間,他又笑笑:“也是,算起來得有十來年不見了,我打那頭過來,看見你,還以為是見著了年輕些的顧叔叔,猶豫半天,這才試著喊了你。”

我心緒瞬間澎湃,當下跨前一步,一把撈起他的手:“你,你也是中州清風鎮裡出來的?”

他低頭瞧了瞧按在他手腕上的我的手。

我趕緊鬆開,有點尷尬地笑了兩聲:“哈哈,一時激動,你彆見怪。”

他臉上笑容深了些:“我確是清風鎮的,我叫蘇繼文。”

蘇繼文,是了,在已經變得模糊的兒時記憶中,鎮子上與我年歲差不多的孩童裡,是有叫這個的,但具體是哪一個,倒是對不上了。我再細致的看看他的臉,默默地想,幼年時代的玩伴,那時候一個個都野的跟猴兒似的,沒想到長大以後竟也有人能出落成這般風采。

我道:“世間何其大,想不到隔了這麼多年,你我居然在異鄉又碰了頭,真是一件值得慶祝的喜事兒。”

蘇繼文笑容有些靦腆,一雙眼睛映著滿天星鬥,亮亮的望著我:“能再遇著你,我,也很歡喜。”

我嘿嘿兩聲,有點可惜的道:“今兒個天色已晚,不然定要拉著你去喝上兩杯,好好聚一聚。”

蘇繼文道:“來日方長,我就住在那條街上。”一邊說著一邊抬手往東邊指了指。

他這一抬手,我才注意到他手上提著一疊線捆的紙包,隱隱散著些草藥味兒。

我盯著那藥包問:“這是藥罷?你這是怎的了……病了?”

蘇繼文道:“不是,這是我出診時用的,我是個大夫。”

我玩笑道:“這倒是好,日後我有個病啊災的,就去找你,你可得給我打個對折。”

蘇繼文挺客套的道:“是你的話,不要錢。”

我哈哈一樂,邀他一同回家,路上便閒聊起來。

蘇繼文來桃柳鎮的時間比我晚的多,在古橋街上開了家小醫館,和我家的古董鋪子不近不遠的隔著三四條街巷,開門才兩個多月。如此一來,在這裡已經紮根的我倒成了半個東道主。我主動繞了個彎,先將他送回醫館,權當認個門。

和他在一處走著,我起了個話頭,特意撿小時候的那些趣事說說,尋思著倆人好好敘敘舊,結果說著這茬又想起來那茬,話匣子一開沒收住,一路上基本就我在說,他在一旁聽著,時不時的應個聲。

我正說到小時候被人教唆跑去捅馬蜂窩的事情,蘇繼文突然站住不動了,我扭頭看看他,眼角正好看見他身後那塊寫著百草醫館的大牌子,這才驚覺到了地方。我撓撓頭,不好意思地道:“一沒留神話癆了,讓你見笑。”

蘇繼文神情專注,沒見半星兒的不耐煩,和和氣氣道:“這麼聽你說話,也挺好的。”

我再笑笑,自報了家門,道一句改日再敘,便告辭了。走到街角拐彎時,看見蘇繼文還站在醫館門口目送我,我朝他揮揮手,轉身離開。

回了家一推門,就看見狐狸特彆哀怨的一張臉。

狐狸會擺出這種臉,一般隻有一個理由,那就是他沒吃好。

我歪頭看看廳中的飯桌,桌子上擺著一堆零碎的雞蛋殼,還有一粒沒吃完的圓溜溜的雞蛋。

狐狸眼裡冒著青綠的光,怨念道:“你去哪兒……”話說一半,頓了,他湊過來,抽著鼻翼在我身上嗅了嗅,然後一臉嫌惡的躲了開:“你身上這是什麼味道?”

“有味兒?”我納悶的抬起袖子聞了聞,衣服上摻雜著一股膩人的胭脂香氣。滿春樓的姑娘們白花花的胸脯在我眼前晃了晃,我厚著老臉道:“唔,這個啊,是……”

狐狸堵著鼻子道:“你趕緊洗了去,把這怪味弄掉。”

夏末快入秋的大晚上,我坐在兌了半盆涼水的浴桶裡,打著哆嗦將自己上上下下涮了個遍。出浴時連續打了兩個噴嚏,睡覺時覺得手腳無比沉重。

一夜過後,這沉甸甸的感覺從我的四肢百骸慢慢彙聚到胸腹間,並且越來越沉,越來越重,漸漸壓得我喘不過氣。我難過的撐開眼皮,正對上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我驚恐地看著那雙眼睛,那眼睛眨了眨,往後錯了錯,露出一張白白嫩嫩的小臉。

小臉的主人頭上梳著小辮兒,脖子上套著長生鎖,一身紅色小襖頗為紮眼。

我臉上一陣抽搐,騰地坐了起來。原本騎坐在我腰上的紅衣小童瞬間被掀翻了身,倒在我腿上。他一個翻滾,特彆輕巧的跳下床,一邊往外蹦躂一邊奶著聲音喊:“公子公子~~那個傻子醒了!醒了!”

傻子……

但,前麵那公子二字更讓我在意。我隨手抓件外衫套上,趿拉著鞋幫追了出去。

廳中,一個人杵在飯桌前,手裡拎著筷子末端,來回來去的扒拉桌上昨夜沒來得及收拾的剩雞蛋。

紅衣小童直奔過去,抓著那人衣服道:“公子,他醒了!”

那人啪的把筷子丟回桌上,抬起清冷的眼看向我:“你們,就吃這個?”

我和那顆尚在盤中滾動不止的雞蛋一起顫抖:“姓沈的!你!你怎麼進來的!?”

沈君澤負起手,挺傲氣地說:“這天下間,有什麼地方不是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