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揣著一臉無辜從店裡走出來,瞥了眼我,又瞧瞧蘇繼文,笑吟吟的一拱手:“這是蘇兄罷,久仰。”
蘇繼文臉色蒼白,抿了抿唇,沒說話。
狐狸又是一笑:“聞名不如偶見,擇日不如撞日,蘇兄如若無事,不知肯不肯賞臉一同吃個飯?”
蘇繼文眼風在我臉上一掃而過,回了個禮,應了聲好。
這不是沒事找事麼!?
蘇繼文就在對麵我沒敢出聲,隻能暗地裡玩命捅狐狸腰眼,狐狸恍若未覺,領著蘇繼文去了家上好的酒樓,包了個臨窗的雅間。
我生怕他鬨出什麼幺蛾子,惴惴的跟了來。
進了二樓的雅間,狐狸跟蘇繼文兩人分坐兩邊,我選了對著窗的座位,正要挪凳子往下坐,狐狸忽然拽了我下,道:“你坐那兒擋著上菜,坐我這來。”說罷就把我扯到他那頭,挨著他坐下。
席間,狐狸淨撿著那些有的沒的扯,蘇繼文就坐著聽他胡咧咧,很少答話,也沒怎麼動筷子。
我也在一旁聽著,總覺得狐狸說話怪彆扭的。倒也不是說內容,而是他說話的這個腔調,勁兒勁兒的,言語間眉宇神態都跟釀了蜜似的,一字一滴的往外滲,頗為膩歪。
我實在受不住了,湊他身邊小聲地道:“你能不能把舌頭捋直了好好說話?”
狐狸眯著眼睛瞅了下我,倏地就把臉貼了過來,耳朵衝著我,道:“你剛說甚?”
我抖了下,又說了一遍。
狐狸側過臉,神情無比溫柔的回了句根本不搭調的話:“彆急,一會兒就回家。”
我目瞪口呆的,給膈應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蘇繼文看了看狐狸又看了看我,臉更白了。
狐狸自顧自的說著話,說到興頭上,非要敬酒,說是他不在的這段日子我承蒙關照了,多謝蘇繼文。
蘇繼文舉起杯子一句廢話沒有,一口悶了。
狐狸沒跟著喝,捏著杯口,在那兒乾晃,
狐狸是不喝酒的,原先談生意做買賣時碰上有酒局,推不掉的,都是我替他喝,慣性使然,我一句話就衝出了口:“遠山不沾酒的,我替他喝罷。”
狐狸笑逐顏開,一下就把酒杯遞了過來。
我接了下,狐狸握杯的手兜了個圈,朝著我嘴巴直直的伸過來。
親娘咧,這是要喂啊,這也忒惡心人了!
我對著狐狸一瞪眼,狐狸手下缺德,在我大腿上一擰,我張嘴要喊疼,狐狸一個抖腕,那杯酒儘數倒了進來,嗆得我五臟移位,六腑冒煙。
狐狸假惺惺的跟我背上順了順,掐著嗓子柔聲道:“你急個甚,嗆著了罷,下樓讓小二給你倒杯水,緩一緩罷。”
我咳嗽著說不用,狐狸笑得像朵長過頭的菜花:“哦,也罷,那你坐著,我去端水,喂給你喝。”
我抖擻著一身的雞皮疙瘩,連滾帶爬的下樓了。
其實狐狸是故意做戲給蘇繼文看,這我曉得,可做這種戲管個甚用,倒是結結實實的給我惡心了一把。我喝了兩大杯水壓壓驚,又歇了片刻,這才上了樓。
樓上雅間內,隻剩下狐狸一個正拿筷子在菜裡戳戳撿撿的挑肉吃,蘇繼文不見蹤影。
我道:“嗯?蘇繼文呢?”
狐狸把筷子往桌上一丟,輕描淡寫的道:“走了。”
我當時還有點納悶,我一直跟樓底下,也沒見著蘇繼文下來,他怎麼就走了。後來過了好幾天,偶然間路過他開醫館的那條街,這才發現百草醫館不知何時已經搬空了,招牌都沒了。
我看著那緊閉的大門,這才驚覺,蘇繼文是真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