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男子正要發作,前額卻被一隻大手按住,有股綿長溫和的力道將他向後推去,離開了藍色劍氣的危險範圍。同樣的真氣隨即衝入胸前幾個穴位,他身子一麻,無法再做任何動彈。
“墟兒,你這玩鬨的性子。”重鸞收回手,語氣卻並無責怪,“你帶著吳先生走,我善後。”
“這可不行,”完墟眨了眨大眼,晃著腦袋笑得更加得意,“論令人敬畏、發指的程度呢,你謝重鸞的名號可遠遠不及玄教嗬,哥。”
他聞言愣了一下,隨即領悟過來,忍不住莞爾搖首,低低歎道:“我越來越同情那男人了。”然後毫不猶豫地一把抓過那男子,大大方方推門而出。
外頭突然想起巡衛的聲音:“何人竟敢挾持吳先生!”
完墟輕笑,接著旋身破門而出,以踏風之姿輕巧地越上屋簷,那陣陣響動引得巡衛紛紛引頸而望,隻見月華燈火中一絕世女子迎風而立,衣袂搖曳,裙袖款擺,頓時成為月色中萬眾矚目的焦點。
她麵色如水,方才罩在身上的鬥篷不知何時已然解開,手中驀地多出一把深紅色短弓來。隻見她從背在身後的細長黑匣中緩緩抽出羽箭,搭上弓弦,眉眼一沉,弦至滿月,箭頭直指巡衛。那箭頭淬成了紫紅色,在月華中泛出一抹銀光,妖嬈邪媚,令人望之驚歎。
“難道是……玄教……”底下已經有人反應了過來,連忙持起佩劍朝她攻去,她卻不動如山,傲然挺立在那一方屋瓦之上。她屏息凝視,運氣於箭,手中弦猛地一鬆,隻聽得“錚”的一聲,那離弦羽箭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而那巡衛中為首一人轟然倒下,引得眾人頓時失了陣腳,四散而亂。
“她殺了侍衛長!攔住那妖女!”紛亂的叫喊湧入耳際,重鸞不禁皺起了眉,身形稍頓。刀風襲來,他甩手按住近身侍衛的臂上大穴,那人立即癱倒於地不得動彈。身後清亮的女聲響起:“主上要見之人爾等也敢阻攔,簡直自尋死路!”
他有些好笑,不由得放下了心,腳下步伐加快,下手亦再不留情,眾人見狀不由得退避三舍,一時間如出無人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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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渠穀外的樹林森鬱,和著無垠深邃的夜色尤為靜謐。此時卻有腳步聲遠遠傳來,生生打破了這份安寧。
一前一後走來兩個男子,正是重鸞和在侯府被兄妹倆劫持的吳先生,直到行至一片空曠草地這才停下。重鸞鬆開對方脈門,向後退去幾步站定,這才一揖到底,歉聲道:“吳公子,方才在下與舍妹得罪了。事出無奈,出此下策,還望見諒。”
男子狹長的雙眸眯了眯,作勢低頭揉捏起手臂,直到麻木感逐漸褪去,這才抬起頭來,麵上帶著一副不以為然的嗤笑:“小謝先生倒是明白人。的確是我布陣阻止懷葑姑娘逃跑,亦是我著人喂她湯藥,吳某既是小侯爺的門客,自然要為小侯爺排憂解難的。先生若有不滿,吳某道歉就是。”
“敢問吳公子如何得知懷葑的病情,又如何懂得刺激她病發的方法?” 重鸞背著光,沉穩的聲音聽不出半點情緒。
“嗬嗬嗬……江湖術士自是有些小門道,都是上不了台麵的雕蟲小技,說出來怕汙了先生的耳,嗬嗬,不足掛齒。”他心中有些得意,一切儘在自己的預料中,想來窺察先機、洞測天機,也未嘗一定需要那種天賦異稟。
重鸞站在他的對麵,似是沉浸在思索之中,良久沒有說話。周圍的空氣莫名冰冷起來,男子也察覺到了這股異樣,心中的警覺性陡然提高。
“吳公子之心機城府非常人能比,對懷葑狀況的熟悉程度更不一般。在下雖不若家父享譽盛名,卻亦不是愚人,公子心中如此通透,又何必遮遮掩掩。”重鸞側身,負手於後,月光打出他的輪廓,竟是溫和中透出股淩厲,看得那男子膽邊生寒,不由得握掌成拳,微微向後退了一步。
“你既明了在下與懷葑的關係,便早已猜測重鸞會來;想來你也是心中篤定的——以在下的性情,必不會私下挾仇報複加害,反而會以公子為線索,查出在下心中一直以來的困惑,解救懷葑於水火。公子肯如此輕易隨在下而來,並非全然不在乎自身安危,而是成竹在胸,早已囊括千鈞了。公子隻為一個目的而來,就是讓她親眼見到你,震驚於你的未死,悔恨當初的懵懂無知……
我說得可對,吳公子,吳潯歸——懷葑那位落崖‘死去’多年的養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