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返鄉 “妖孽!”不知是誰私……(2 / 2)

於飛調 司徒流雲 4853 字 12個月前

“大哥?”她麵帶疑惑,半仰著頭斜斜看著他。重鸞轉了過來,陽光從他的背麵勾勒出挺拔的身姿。熟悉的男性氣息壓下,淡淡地帶著一股茯苓的甘苦,輕緩地圍住她全身,叫她怦然心動。

風微微地吹著,兩人的呼吸交纏起伏。那些光點透過他的發絲灑下一片溫暖,癢癢地在臉上輕撫,她沉淪著,但願從此不複蘇醒。

“懷葑,我們成親罷。”

她猛地抬起頭來,在他眼中看到了璀璨的星光。“爹娘行蹤不定,無法為我倆定媒,在加上這幾月你身子也不好,大哥一直不知道如何開口……”他的俊臉微赧,稍稍將頭偏過一邊,“如今便要去到懷葑養父之處,大哥這幾日老是在想,他老人家想是地下有知,定會為這個好消息高興,不若請他為我們證婚如何?”

他解下頸間的璿光白玉,反手係到懷葑的胸前,臉更加紅了,“大哥身無長物,也就這塊玉有些意義,今日便贈與懷葑,作為盟誓信物,從此緣定,再不反悔!懷葑,你可願?”

——你可願?你可願?一如當日體內藥力揮發,她尚存一絲清明時聽到的話,宛如天籟,宛如甘霖,宛如在永夜中的唯一亮光,即便就這樣死過去了,她也不後悔來人世這一遭。

懷葑定定地望著他,澄澈的眼眸中泛著濃重的漩渦。她沒有絲毫猶豫地啟唇:“好。”

他在自己如雷的心跳聲中聽到了極不和諧的一個音調,卻似山中潔淨的清泉般洗滌去了胸中的所有煩惱。喜悅如潮湧般無法控製,他笑了,笑地雲淡風輕,卻是懷葑這輩子眼中能看到最清晰、最美麗的畫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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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申時兩人才到達雲中村。村中景致與三年前一般無二,依舊是伴山的茅屋瓦房,簷下黃發垂髫相伴作樂,雞鴨貓狗成群而憩,一派怡然自得的桃源風光。

懷葑深深歎了口氣:“物是人非,想不到再次回到這裡,我竟然是此般心境,未有傷心,未有害怕,唯存感慨。”

“過去種種皆已成為身後塵沙,再不必理會。你於此處的人緣寡薄,從前是過客,以後也隻會如此。既已想開,便沒有什麼再放不下的。”懷葑點點頭,同重鸞一道先往最近的阿全家去了。

雲中村鮮有外客,重鸞和懷葑初一進村消息便傳了個遍,遠遠來了不少人,有些是重鸞三年前行醫救治過的,眼中依舊含著尊敬,卻因懷葑之事而帶了些許畏懼。有些卻純粹看熱鬨,想再見一見當年於眾人手中救下不祥女子的人物。

幾個眼尖的瞥見藏在重鸞身後的絕色女子,不禁個個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視線黏著再也挪不開去。重鸞微有不悅,正欲開口,旁邊的木門“吱呀”一下開了,走出了阿全、張爺和李爺三人。

此次拜訪倉促,懷葑並無致信阿全,遂當他見到兩人時麵上不無震驚,但隨即恢複了過來,露出異常激動的神態,朝著裡屋喊道:“霜佳,趕緊出來,快來見過……見過小謝先生和……”

一個布衣女子緩緩從裡屋走了出來,隔著籬笆牆可以瞥見她略顯豐腴的體態,還有步伐中依舊帶著的一絲少女般的嫋娜。重鸞微眯了眼,認出了眼前的少婦。歲月在她身上刻下了略略明顯的痕跡,三年的時光在他麵前似乎成了形,有了質。

抑或是,翻排命格所帶來的後果之一?

眼神拂過他們,她的臉上帶起了笑,讓重鸞記起了那年柳樹下手握荷包、含情脈脈的少女。回眸彎唇,含著青山綠水的柔媚。“原來是小謝先生和懷葑哪,還不快請進屋。”

此言一出,一片嘩然,眾人皆變了臉色,不可思議地盯著站在重鸞身邊的懷葑。此時的她麵容潔淨,唇紅齒白,除了墨黑的瞳沒有光彩之外,可說全身上下無處不婉約娟秀,與眾人印象中唯唯諾諾、話都說不清的那個癡愚小女孩判若兩人。懷葑轉過身來對著人群,施施然一福身,淺笑嫣然:“懷葑見過各位,問叔伯嬸嫂安。”

“妖孽!”不知是誰私底下咕噥了一句,聲音不大卻足夠讓大家撲捉。立即有人交頭接耳議論了起來,更有甚者連忙往後退了幾步,如避蛇蠍。重鸞劍眉黯沉,眼中已露寒光,誰知手一沉,竟被懷葑拉住了衣袍:“早已無所謂的事情,大哥又何必理會。知道大哥心疼懷葑,就算千夫所指,懷葑亦甘願。”

她低低地說著,麵色平靜如湖水。重鸞放下心來,忽略村人憎惡的眼神,拉起她繞過眼中含毒的張爺李爺便隨著阿全進了門。三年未見,為何雲中村人對懷葑的忌憚、厭惡有增無減?他望著眼前含笑並肩的阿全夫婦,胸中好似嵌入了塊石頭,沉重異常。

“小謝先生也不打個招呼,我們都未有準備,這可如何是好……霜佳,趕緊去隔壁借些蔬果葷腥來,好準備晚膳。”霜佳聽話地答應了聲,低著頭轉身出了門。阿全笑著繼續說:“霜佳產後體弱,最近才恢複,我為了照顧她一直沒有去狩獵,所以家裡……你們倆可千萬彆嫌棄,今日可定要在我家用膳,讓我們夫妻二人好好招待!”

他轉向懷葑,麵上有些尷尬:“霜佳不知你對我們的恩惠,但她溫柔善良,小謝先生又救過我一命,懷葑便不要計較她的怠慢罷。”

屋裡傳來嬰兒的啼哭聲,阿全趕緊道了個歉跑進裡屋,門上的布簾也因他的匆忙揭開了一角。懷葑側首而望,隻見阿全正嫻熟地抱著繈褓中的嬰孩,輕輕地搖晃著,麵上是化不開的溫柔。

一抹小小的黑影飄過,朝著阿全迅速駛去。懷葑一驚,卻來不及阻止那影子飄上阿全的肩頭。它和著他的動作,左右擺動,極其輕緩。

她生生壓製住上前的衝動,可是胸中的疑惑、憐惜仍忍不住陡然湧出。她隻覺得額間隱隱地燒灼起來,像有什麼東西要烙下一個印。胸口傳來涼意,懷葑下意識伸手握住了璿光白玉,任憑那股清爽之氣透過手心延入肌理,最終舒緩了額上的焦躁。

她又看了眼抱著孩子幸福笑著的阿全,默默地低下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