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日中,冬日暖陽亦會溫暖人心,元熙跟著承影離開了公主府。
這次承影未帶她去楚王府彆院,直接進了楚王府的大門。
楚王府是一座很大的三進院落。到底是高門大第,王府要比昔日的威遠將軍府闊氣許多,獸頭大門彰顯著不可忽視的王族氣魄,但進門所見院落屋宇,卻是稍顯板正,不似府門那處所想的高起層樓,元熙任憑承影引著她進入正堂。時間已經過了正午,
“羅岩,你速速去準備一些吃食!”承影喚來管家羅岩,命其安排些飯食粥點,又開口問元熙:“元姑娘口味如何,直接與羅岩說便可,”
“勞煩羅先生,不必過於麻煩,做些簡單樣式的吃食便好,”
管家應聲,本欲離去,承影一雙冷厲的鳳眸朝他看去,虧得管家跟隨楚王多年,看著一向冷漠的王爺這麼溫情對待一個姑娘,承影一個眼神羅管家便知道了他家這不善言語的王爺意欲何為,便連忙抽身離去,來到廚房,命一屋子管事廚娘,起鍋開灶,把最拿手的菜品都做出來。
楚王便邀請元熙在楚王府正堂等待飯食做好,於此期間他們又開始了交談。
承影先開口,猶豫片刻道:“在東羊郡,我並非有意隱瞞自己真實身份,原是險些命喪遺沙江,後怕至於還在意周圍生人,那謝公子登門,著實是令人心下不安。”
元熙見他神色真誠,雙眸神色專注地看著自己,便不疑有他道:“此事早已過去了,不必再提。您是王爺,您許我的……家產,是否還作數……”
聽到元熙聲音越來越小的詢問,承影堅定答道:“君子一言既出,必然是駟馬難追!”
愉悅之間,元熙星眸中儘顯笑意,不似平日的溫婉之色,原本安置在原處的雙唇,如今大有快咧到耳後之勢。
看見元熙如此開心,承影想著楚王府半數家產又何妨,若是全數拱手,元熙應當會更加高興。
他們二人,連同已經不在的元翰,年幼之時便在練兵校場,一同胡鬨著,打馬射箭,昔年的小馬駒如今大約已經成了健壯的馬匹。元熙的兄長不在了,父親也不在了,斯人已逝。如今她又這般高興,承影本欲提及當年校場之事,來換來元熙更多的好感,但兒時再如何言笑晏晏,沒有了元翰,此刻委實是不適宜提當年事。
承影胡思亂想間,元熙接著又開口道:“那日在城門,我是說北城……我上次被張貼告示尋覓之時,是王爺救下的民女嗎?”
思緒回籠,承影看了一眼膚如凝脂,臉頰上卻沾著一些灰塵的元熙,心想這一天又是進青釵引,又是在大街上躲避禁軍的抓捕,極速快走之間,眼前的美麗女子確實是太過辛苦,他讓眼前人坐在正座之上,眼神黯然道:“那日,我本為軍器監辦事,自城外歸來,剛好看見你孤身一人與謝慶一眾人前往偏僻之所。見謝慶神色有異,十分不放心,便在城北小巷的房簷之上暗伏……”
那日,承影本就是從城外北原校場回城,途徑城門時恰逢元熙,不願提及校場,讓元熙憶起昔年的元翰將軍和威遠將軍,他一日之內再一次轉還語意,不提兵士校場。
“竟是如此,誰能想到,居然是威名遠揚的楚王殿下救下了民女!”元熙又是喜上眉梢,接著道:“那日我所見的宅子,以及暗中的影衛,皆所屬楚王殿下嗎?”
承影看向她的目光讚許有佳,點點頭道:“正是,我原以為你不會注意到暗中的王朔,不曾想姑娘武藝非凡不說,竟然還頗為善於偵察之術!”
元熙也在慎重思考自己與楚王當下之況,她在遺沙江救了奄奄一息的楚王承影,承影也在北城門下救下了與謝慶糾纏時,不甚被打暈的元熙,這一救不要緊,但救來救去,兩人怕不是要扯平了。又想起方才她毫無顧忌地放肆大笑,竟覺察此番當是極為不妥。
這這這!楚王殿下方才許下的半數家產怕不是要就此隨風不論了,她元熙還要靠著這個懸壺濟世,救傷扶弱,萬萬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於是,趕忙拾起昔年,威遠將軍府上的司儀嬤嬤指導她的一眾大小儀態,心下再如何思考,因不能太過放肆,畢竟楚王府的半數家產,承影許諾的言語應當是要做數的。接下來,必要,步步為營,萬不能再得意忘形!
這是元熙卻是一幅賢淑大方之態自然流露,起身向承影規規矩矩行了一禮:“民女,多謝楚王殿下謬讚……”
這一禮把承影的誇讚擊得潰不成軍,他薄唇緊緊抿住,右手握成拳。他與元熙似乎是隔著什麼,他相信元家不會叛國,元熙自然就不是罪臣之女。隔閡是王爺的地位與一般女子?看元熙神色,他覺得自己是猜錯了。
原來這人居然也可以這樣的生疏冷淡。全不似初見時難忘的模樣。熟讀兵法,擅長行軍的楚王殿下畢竟是猜不到元熙這般的小女兒心性。另有竟是向來不愁衣食住行的楚王殿下,根本沒有意識到,民生多艱,元熙小心翼翼深藏的財迷心思便這般不見了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