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元熙的樣子,承影也鬆了一口氣:“抱歉,事態緊急,讓王朔燒了你的衣飾……我日後給你補更好的……你以後便做我的侍衛吧!隻是人前還需裝作個啞巴。”
元熙微微一笑嘴裡應著多謝,心裡卻為著離楚王府的家產更進一步而欣喜非常。她並不在乎承影燒的那些衣衫,邊塞一行本來就有刮損磨破,僅有一兩身在城北買的,不足掛齒。
燒毀衣衫,本來是生者為逝去先祖亦或是古人,於幽冥中獻衣填履。主動燒毀活人衣衫,雖說本就是大忌,但為了保住元熙性命,承影也隻能這樣做。
楚王並不怕讓元熙光明正大住在楚王府,但朝中局勢紛亂複雜,謝氏又實在咄咄逼人,公主在宮中聽得皇後提及滿城搜索,之後便真就有禁軍悉心勘察,就連堂堂親王府邸都不曾遺漏。
在那些士兵進府之前,承影也曾在言語上奮力阻攔,但當軍士拿出禦令,在那絕對的權力之前,承影也隻能低下了頭,任由那些人去搜查,去尋找本該屬於自己的東西。
此事肯定是皇帝聽信皇後讒言,他的皇兄年邁,當年的冷硬心腸被歲月漫長浸泡,已經遠沒有那昔年對鐵馬冰河的向往之心。
年歲大了,威嚴君王耳根子軟了,卻還堅信威遠將軍叛國,不徹查西陵峽之戰。
狡兔死,走狗烹,憑著一紙血書,把八萬將士的忠魂狠狠壓在不見天日的詭譎地獄,永夜伴隨著無間烈火,燃儘了沙場上的愛國之心。
哪有什麼背叛,隻有無窮無儘的忌憚。
他突然回了內室,拿起一方手巾,浸了水,喚了元熙進來,抬手細細給她擦去臉龐上的塘土。
但是楚王殿下帶兵打仗是一把好手,出入朝堂出策議政也是無人可擋,唯獨是碰見這些生活間的細致小事,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裡放。
本事要擦拭元熙臉上的灰塵,她本要接過帕子自己擦拭,伸手卻被承影阻攔。
“那日在彆苑,你昏迷我便想給你擦臉,但後來你醒來就離去了。還有在東羊郡之時,你就為我擦過頭臉的,如今,我當還給你。”承影伸手隔著帕子輕觸元熙的臉頰,又接著道:“我還記得那時的衣衫也換過……”
這話聽得元熙雙頰微微泛起淺淺的紅色,隻得道:“那時你身上有傷口,衣衫多處破損,醫者仁心,我也不能見死不救……況且救人就到底嘛!”
這時因為承影握著手巾的手太過輕柔,手上的帕子便就此翩然落下,剛好蹭過承影未來的及清理的那方沾了泥的靴麵。
提到那日大傷,承影心裡又想著各種朝堂之事,外戚之實,以及邊關整治。混亂間承影連忙彎腰撿起那一方帕子,往水裡涮了一把,未重新洗淨,就直接擦上了元熙的臉。
元熙……
她本來還因為看過承影而害羞,臉紅。如今在愣怔過後,憤怒和無奈直接代替了元熙臉上原本的神色。
元熙狠狠咬牙,晶瑩的水滴沿著她光滑的臉頰,緩緩傾覆。蜿蜒而下,走過下頜,又順著滑進衣襟。她未防止大冬天裡濕了衣衫,猛地低頭,抬手蹭去脖頸間的水。
承影見大事不妙也是連忙幫元熙擦拭,低頭卻看見元熙自己動起了手,他才發現他將這簡單的擦拭變得無比糟糕。
“王爺!”元熙抬起頭,一雙眼紅得像是要滴水,無奈結巴道:“王爺金樽玉手,日後不必再做這些小事……”
承影不甘心自己連這樣一件小事都做不好,一把抓住元熙的手,緊緊握住,單手又將帕子浸入水盆之中,單手緊握帕子,擠出多餘水分。
又一次輕輕地攀附上元熙這張飽受摧殘的臉,然後便開始細細擦拭。
元熙看著承影俊美無雙的麵容,心道:“雖說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可這楚王若是殿下離了王朔,生活上怕是難以自理了,來日的王妃還需是個謹慎且能好好照顧他的……”
想到以後承影會有王妃,舉案齊眉,和睦一世。她在得到承影的家產後浪跡天涯,懸壺濟世,心間竟然有略微酸澀。
整理好一切,承影讓元熙搬進了東耳房,美其名曰貼身侍衛,便要離得近些,好時刻保護,還說是再有人搜查便更好躲避。
王朔照顧承影日常,又兼做侍衛之職,元熙僅需做個侍衛,且要在外人麵前閉口不言即可。
這般如此,京中各門各戶皆被禁軍帶人搜了個遍,謝府也在極力尋覓元熙的下落。目的何為?僅僅是為了給謝慶出氣?還是另有所圖?
那便暫時不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