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陸筱萌一頭栽在了桌子上。抬頭見林謙沒注意到自己,繼續翻書敲鍵盤。
時間剛好,睡意正濃。不冷不熱不飽不餓,是她平常打個小盹兒的最佳時機。
陸筱萌咬著筆,心中默念十遍我要清醒我要清醒我要清醒我要……
手上的筆消失了。
猛地抬頭卻看到林謙皺著眉頭,挺嚴肅的表情,還有點擔心的樣子。
陸筱萌道:“林總,我錯了,可是真的好困啊。”
“你知道剛剛多危險麼?”林謙邊說邊把陸筱萌的筆合上蓋子,放在桌上。
“嗯?”
“算了。起來走走或者乾脆休息一下再看吧。”
“沒事啦,隻是這一小會兒會有那麼一點兒困而已,過會兒就好啦。我一定得在後天之前把論文寫完,不然沒時間了。”
“不寫完也可以啊,我幫你寫就是了。”林謙平淡地說道。
陸筱萌以為自己迷糊了,拍拍臉,臉上浮著傻兮兮的笑容,說:“林總,我剛剛有點睡糊塗,你說啥沒聽清。”
“我說剩下的我幫你寫。”林謙依舊是那麼平淡的語氣。
陸筱萌倒吸一口冷氣,突然:“啊——”
好了,徹底清醒了。
“林,林總,你你你是開玩笑的吧!”陸筱萌第一次親耳聽到導師對學生說,自己可以幫忙代寫期末論文。這個人居然還是林謙,世界真奇妙啊。
“我從來不開這種玩笑。”
“好!”陸筱萌不等林謙的中央處理器從一個重大錯誤中修複回來,立馬答應了。
“那我們出去走走。”林謙道。
“是!”彆說是出門烤太陽,就是出門跳火山陸筱萌都奉陪。
陸筱萌撐著把遮陽傘,走在林謙旁邊,也不知道他要上哪兒去,就跟著他瞎轉悠。
此時的陸筱萌覺得那張臉上寫滿了“聖人”兩字,而且這麼帥的一張臉曬黑了多可惜,何況林謙本來就不算太白。於是把傘給伸了過去。
林謙看看她,臉上帶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指了指傘麵道:“你太矮,咯到我了。”說罷從陸筱萌手裡接過傘,替兩人撐了起來。
陸筱萌突然有點喘不過氣來。
南外有一個藝術廊,因為架在水麵上,而且通常滿是情侶,所以又稱情侶橋。臨近期末,學校裡都沒什麼人在外頭晃,情侶橋也難得冷清了。
陸筱萌和林謙就在那裡收傘坐下。
選在這個地方沒有任何其他的意義。隻因為整個學校的長凳都被曬得滾燙,還沒得遮擋,這裡被植物包圍,又在水上,不是很熱。所以是個正常人都會往裡鑽。
以為林謙會說些什麼,哪怕是某家姑娘看上他啦,或者是發表點反動言論憤青一把啦,再或者是表達對鄰居家小孩不規律的嚎啕時間的不滿啦……可他隻是坐在那裡,好像真的隻是拉陸筱萌出來散心的。
陸筱萌從小就受不了這種安安靜靜坐著,啥都不說的氣氛,於是開始到處找話題。
“林總,你看這個欄杆。”
“欄杆?”
“小時候,我們家住在一樓,房子外麵有一條河。那時候我挑食不吃飯,你知道我爸爸會怎麼樣?”
“打你屁股了?”
“都說了我爸爸從來沒打過我,”陸筱萌橫甩他一眼,“他會一個人悶悶地跑出去,然後蹲在河邊抽煙。”
林謙表情有點抽搐。
“然後我媽就笑著說,你看你爸爸生氣了,快去把爸爸找回來,要不然他走遠,就要迷路了。可是我很倔,總是不去。”
“然後呢?”
“然後有一天,爸爸又跑出去了,我那時候讀小學,覺得不應該欺負爸爸,所以就去找他。那是我第一次一個人去找他,以前都是被媽媽逼得沒辦法和媽媽一起去的。你猜我看到什麼?我看到他還是和從前一樣蹲在河邊抽煙,可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沿河豎起了欄杆,應該是怕有人不小心掉進去,所以爸爸……”
陸筱萌還沒說完,林謙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