拝啟
父上大人,母上大人:
請原諒女兒招呼都沒打就和男朋友私奔了。事情來得太突然,我無力做出正確的判斷,真是萬分抱歉。
現在我們正從德斐賓館出來。對,我所說的德斐賓館正是離家兩公裡的那撞豎到雲裡的大樓。雖然昨晚我們就私奔了,但是目前還在市內晃悠,儘量在中午之前上高速吧。對此,再次表示萬分抱歉。
我們打算私奔到姥姥家,爸爸媽媽明天也要去姥姥家拜年的吧?倒時候再見吧。
女兒筱萌
敬上
陸筱萌坐在林謙旁邊,實在不想知道爸爸媽媽一早起來發現女兒不見了,還留了那麼一張傳真後的反應。
陸筱萌她姥姥家在一個很偏僻的小村子上,叫蓮玉村,但與其說那是個村子,倒不如說是個居住群落更合適些。
雖然開車隻需要三個小時就能到,但原來都是爸爸的開車,所以陸筱萌並不認識路,而由於這個蓮玉鎮實在是太偏僻了,GPS上定位不到,隻能把目的地設定為附近的長途車站。
兩人跟著錯誤的導航在高速公路上開過了出口,繞了半天愣是沒下得來,曆經近千辛萬苦抵達蓮玉鎮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
林謙以為這就到了,對陸筱萌說:“她家在哪兒,你先打個電話跟她說一聲吧。”
“這裡是蓮玉鎮,姥姥家在蓮玉村,還沒到呢。蓮玉村在鎮那頭的山上,車子上不去。現在這麼晚了,要上山不大容易。”陸筱萌解釋完,問林謙,“要不我們今天要不先在我姨媽家呆一晚上?他們家就在鎮上,給你看我表妹。”
林謙點點頭,照著陸筱萌指的路往她舅舅家開,邊抽搐地道:“不會上麵還有個蓮玉市吧?”
陸筱萌囧了:“全省就這麼十幾個城市,你說有沒有蓮玉市?”
蓮玉鎮是省貧困市下麵的一個貧困鎮,其貧困程度很明顯已經超乎了林謙的想象,就著昏暗的路燈,還可以看見土黃色的牆上剛剛用白油漆寫上的:“黨的政策亞克西!”林謙被雷到了,指著窗外問陸筱萌那是什麼。陸筱萌雖然是第一次看到這條標語,去年還是“貫徹落實科學發展觀”來著,卻見怪不怪地對林謙說:“鎮委與時俱進的具體表現啊,你居然問我是什麼,太後進了。”
路上的人不多,車子倒是比較好走,沒十分鐘就到了陸筱萌姨媽家。
姨父的房子在他們新村沿街公寓裡,一樓有姨夫姨媽經營的建材門市。因為是年初二,門市早早就關了,陸筱萌看到小表妹拉著她爹媽的手站在店前等他們。
簡單介紹了一下,姨媽很熱絡地請林謙上樓去,連姨父都被林謙那最新款輛奧迪Q7吸引,繼而也就被林謙吸引了。隻有六歲的小表妹認生,纏著陸筱萌。陸筱萌悲催地想,要是這丫頭再大個十歲,估計情況就不一樣了。
當天晚上小表妹拉著陸筱萌一起睡,林謙還老大不樂意,陸筱萌氣得踢他,說:“在彆人家裡你能不能安生點兒?”
“筱萌,你讓我睡鋼絲床我都答應了,還這樣說?”好無辜的林小白啊,姨媽星星眼都要蹦出來了。
前陣子林謙有一天不曉得犯抽還是怎麼的,搬了張鋼絲床進屋。
房間原本就不大,放了也還勉強能走路,但陸筱萌不同意,讓林謙把那東西扔掉,林謙沒答應,但是好歹把鋼絲床搬出去了。
沒想到當天晚上陸筱萌洗完澡進屋,看到林謙不光又把鋼絲床架在屋裡了,還在上麵鋪好了床,坐在那兒寫東西。
陸筱萌當下就火了,道:“你想跟我分手也不用這樣吧!給我回去!”
“我不想和你分手,我想和你一起睡這個。”林謙放下筆,平靜地答道。
“為什麼?”陸筱萌看看那張寬度不到一米的鋼絲床,問。
“搖起來有聲音啊。我們今天睡這個好不好?”林謙懇求道。
當天晚上林謙爬上她床的時候,陸筱萌直接把那滿腦子黃色廢料的家夥踢了下去。結果第二天早上睜開眼,又看到了那張姿容既好的睡臉近在咫尺,鬱悶地把他弄醒。林謙卻揉揉眼,道:“那床上隻墊了一層被子,很冷啊。”
“你怎麼不多墊一點?”陸筱萌下床看了看,這才發現的確很薄。
“做做運動不就不冷了麼。”林謙睡意朦朧地答。
於是第二天,他繼續睡鋼絲床。
姨媽說:“萌萌啊,小謙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你就彆再跟人家瞎扭了,姨媽我沒那麼不識趣,不會告訴你爸媽的。”
可小表妹不樂意了,抓著陸筱萌就是不鬆手,前一刻笑得春風得意的某人下一刻吃了蒼蠅,看得陸筱萌那叫一個歡樂,還摸摸表妹的腦袋道:“乖乖,姐姐哪兒都不去。”
林謙的臉愈發黑了。
第二天一早,陸筱萌他們就跟著姨媽一家上山去了。
姨父有一輛大卡車,平時裝貨用的,這時候隻裝了四個大人一個孩子,感覺特彆奇怪。林謙就說開他的車去吧,可姨父怕他的小Q7在這種窮鄉僻壤不安全,不讓開。
到了山腳,姨父把車停在了蓮玉村村委會門口,和裡麵的人打了聲招呼,一行人便上山去了。
蓮玉村的山坡並不陡,甚至談不上什麼海拔高度,整個就是一小土丘,隻是當地人都習慣蓮玉山蓮玉山地叫。小時候上山的路都還是爛泥地,冬天土都給凍住了,相當不好走,如今在黨的聖明決策和人民的肥厚稅收,上山的路給拓寬了不少,還鋪成了水泥地,陸筱萌最近感情脆弱,一下給感動得不行。
然而還沒等陸筱萌感激到位,水泥地一下變成了石子路,凹凸不平,就是穿了厚厚的冬靴都不怎麼舒服。
沒走多遠就又是一棟房子,門戶大開的,有小孩在院子裡跑來跑去,四五個大人在台階上坐成一排,有男有女,端著碗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