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個星期回的國，先去了深圳找我姐，然後昨天一起回的北京。”陸湜的手在說話間已經拿起了聞靜的筷子，伸向了她的盤子。“我是怎麼都沒想到竟然能在食堂碰見你，昨兒問我媽，她說老蚊子，哦，不，你姥爺走後你們全家都搬走了，我還琢磨著怎麼找你呢。”

“我前兩年自己搬回來的。你這次回來呆多久？咱們都五年沒見了，自從畢業你出國。”聞靜在心中算著時間，大學畢業到現在，將近六年，真的是物是人非。

陸湜的嘴裡已經裝上了紅糖餅，他邊嚼便含糊的說：“先不走了，按照我爹的旨意，我都換了護照，不當中華人民共和國公民了，他也就彆想再管我了……”話還沒說完，陸漪已經款款走過來，手裡端著同樣的不鏽鋼餐盤，但是就有種完全不同的風情。

“聞聞。”陸漪一開口也是同樣的兒時親昵的叫法。陸漪比陸湜和聞靜大九歲，從小就是模範的姐姐形象，她從不叫聞靜“小蚊子”，而是叫她“聞聞”。一直以來，在聞靜的心目中，陸漪便是全天下女人最美好的形象。小學三年級陸湜第一次給聞靜看聖鬥士，聞靜一眼就認定陸漪是其中的雅典娜，雖然這個想法被陸湜嘲笑了很久。陸漪名牌大學研究生畢業，畢業又嫁給了自己的導師，在那個還隻有瓊瑤小說的年代，聞靜覺得這樣的生活隻能是存在於書裡。她羨慕陸漪，從陸漪身上她總能看到自己被陰影遮住的醜小鴨的身影。時過境遷，想不到這麼多年後的今天，當陸漪再次出現在自己身旁時，她再一次感到那陣陰雲重新籠罩在自己身上。

“陸漪姐，你也回來了。”聞靜親切又客氣的說到。她也從不會像陸湜那樣叫自己的姐姐“六一”。

“六十上個星期回來，說什麼也把我拉回來，很久都沒見你了，最近好嗎？工作怎麼樣？”陸漪溫和的聲音一點都沒有變，仿佛還是二十幾歲的樣子。

聞靜覺得自己之所以在陸漪麵前總處於“劣勢”是由於她從小到大一直缺乏女性長輩的關懷，讓她不懂得如何和成年女□□往，就好比自己從幼兒園到學校，在女老師麵前無論做的多好，都總得不到對方歡心。她希望被陸漪喜歡，就如同渴望得到母親的愛，隻是陸漪總是淡淡的，什麼都不表現出來。

三人的交談在熱騰騰的包子油條豆漿所升起的蒸汽中進行著，主要是陸漪在問，聞靜在答，陸湜在吃，直到食物被陸湜打掃一空，聞靜才覺得有點解脫。

陸湜抹抹嘴，總結似的說：“吃的真飽，還是祖國好啊，食堂的飯都這麼好。姐，你自己回家吧，我去小蚊子家。”

賀於君拖著沉重的身子打車回家。上樓之前，他聞了聞自己身上的味道，已經是無法擺脫的煙油味，但還是先拐去了了門口的便利店，又買了一條煙。他突然覺得自己回到了三年前，墮落的需要一下就買整條煙。

打開門，客廳裡灑滿了陽光，李家二老正在打掃衛生，看賀於君回來，李母連忙招呼他過去吃飯。李父也自然的放下手裡的雞毛撣子，怕將灰塵撣到粥裡。

賀於君坐在餐桌旁，等待著李母從廚房端飯，他有一點恍惚，覺得時間又一次倒流，倒流回燕玲懷孕，嶽父嶽母上門來幫忙的那段時光。也是這樣一個充滿陽光的早晨，隻是燕玲不再會從臥室高興地跑出來迎接他出差回家，不再會因為踩到他亂放的行李而重重摔倒……

李父的話將賀於君拉回現實：“小賀，昨天我給燕玲打了電話，她下周也要回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