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今日安嵐依舊記得她第一次去沈家時的心情。
車子載著他們靠近彆墅,屁股底下的真皮坐墊柔軟地貼合身體曲線,車子裡麵淡淡的香氣是沈家人特有的氣味,好像他們家的人誕生時便被香料包裹,從此過上馥鬱芬芳的一生。
她抵達的彆墅其實不能算沈家,他們一家人早就沒了家。家裡兩位長輩常年在外旅行,沈暮平時居住在靠近公司的公寓,沈朝則在結婚之後搬到了外麵,即使喪夫獨居也沒有回來。
這裡隻是存留沈家一家人相處時少量記憶的房子,安嵐被帶到這裡不過是因為她身份尷尬,那對兄妹不希望私人領域被侵犯做出的選擇而已。
房子裡初看乾淨整潔,擺件一塵不染,茶幾花瓶裡插的花朵鮮豔地吐露花蕊,腳下的瓷磚平整堅硬,密集的花紋裡找不到一個缺口,除了不知從何而來的發黴氣味,這棟房子完全是樣板房。
沈朝進門時被凍得一哆嗦,她摩挲裸露的手臂,嘀咕著:“好冷。”
幫她們拿拖鞋的阿姨笑說:“哎喲,小姐你穿太少了,我去把地暖開了,再給你們端兩杯熱茶。”
沈暮來時熱茶還是滾燙的,安嵐聽到門口的動靜立刻放下捧在手心的杯子,迫不及待地開口準備發問,忽地想到他們關係淺薄,表現的太過殷切恐怕並不合適,於是謹慎地閉嘴等他先說。
尚未成年的女孩隱藏情緒的能力並不高明,故作的自然悠閒在年長她許多的成年人看來格外刻意。
瞥過安嵐漆黑的瞳仁,沈暮解西裝馬甲的手一頓,然後若無其事地解開馬甲坐到安嵐右側的沙發上,平靜地解釋道:“你媽媽在醫院,你的繼父被鎖在家裡,外麵有人在看著。”
安嵐聽完放下心來,旁邊捧著茶杯的沈朝卻向沈暮遞去疑惑的眼神。
他們不是慈善組織,更不是婦女保護協會,他們目前做的所有事都將在和安嵐正式商談時作為談判的籌碼擺出,倘若安嵐不答應他們的條件,大可以利用兩方信息差距來威懾這個小女孩。
沈暮執掌沈氏近十年,怎麼會不懂談判的方式。
“他還會憐惜小女孩?”沈朝稀奇地想。
客廳在沈暮解釋完陷入了一片寂靜,沈朝放下茶杯準備說點話緩和氣氛,茶杯與茶幾磕碰時安嵐恰好出聲了:“這次和上次的條件一樣,對嗎?”
安嵐口中的上次是在學校裡的一次見麵,校長幫忙引見,在校長辦公室裡沈暮提出的要求和他願意支付的代價都很明確。
“你希望我成為你家的一份子,而你會讓我媽媽過上好的生活,讓我的繼父受到懲罰。”
那天的記憶還是嶄新的,安嵐確實為這些條件心動,能讓媽媽生活的好她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心裡剛燃起的火苗卻被沈暮給出條件的理由澆滅了。
“你說我有錢的親生父親臥病在床,活不了幾年,他的幾個小孩非蠢即笨繼承不了他的事業,你們希望我能去繼承他的所有,然後拿到你們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