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閱完所有文件,沈暮合上鋼筆,舒展眉心,將注意力放到和安嵐的交流上。
“我隻是覺得沒必要,”安嵐盯著腳上的小皮鞋,以前的她怎麼也不會想到學校的著裝要求裡還有鞋子要穿皮鞋的要求,柔軟的小牛皮意料之外的溫暖,“我和他們的相處時間隻有一年,這一年時間也不能讓我交到摯友,與其浪費時間,不如專注在自己身上。”
和比自己年幼許多的青少年相處對沈暮而言是很稀奇的經曆,他和妹妹同齡,他們經曆的青春期也是同一時間,他對於如何養育一個即將成年的女孩一無所知。但與人相處的經驗告訴他,應該儘量將孩子放到與自己平等的位置上交談,給予她尊重。
“萬一你的朋友會變成你的人脈呢?比如說,在未來幫到你什麼的。”
安嵐為人處世有自己的作風,但她很好奇年長一些的人的想法,“您也認為交朋友要以有用無用來看待嗎?朋友都可以作為人脈發揮作用?”
沈暮搖頭,“我的人生經曆裡,大多數朋友並不能幫助我的事業成長,除非是一開始被我判斷為有用的人,我刻意接近他,讓他成為我的人脈。但朋友並不一定需要有現實的價值,如果你跟哪位同學相處時感受到愉快,也可以嘗試著和他來往。”
“為了他提供給我的情緒價值?”
“也可以這麼說,我認為比起一方提供給另一方的價值,親密關係中的兩個人應該更關注他們的氛圍,好的氛圍本身就具有價值。”
聽著沈暮說話安嵐突然覺得,沈暮可能是非常感性的人,比他看似柔和的妹妹更感性。
轎車抵達彆墅,安嵐開門下車,沈暮坐著目送她,囑咐道:“你有時間可以去看看你母親,她似乎有點焦慮。有需要都可以向張姨或者我們提,不用有太多擔心。”
安嵐點頭,“再見。”
進門後張姨在候著,熱情地招呼她,“回來了,餓不餓?現在吃飯還是等會吃?”
安嵐俯身脫鞋,“都行,現在吃吧。”
“好,我去把菜炒炒。”
張姨常年住在這裡照顧房子,她兒子早早成家了,一個人牽掛也少,做什麼都悠然自在的。
每天和張姨一起吃飯,幾天裡安嵐接觸最多的就是她。
安嵐雖然不愛說話,但她對年長的女性長輩毫無抵抗力,對麵說什麼她都會主動應聲,不過幾天安嵐已經知道張姨的兒媳婦不好相與,她在沈家做保姆反而比幫兒子管家更舒心。
“阿姨,他們以前都是住在這裡的嗎?”
“是啊,以前這裡住了一大家子人呢,我每次燒飯都燒好多。”
張姨把菜都擺上,給她盛好湯。
年長女性的話匣子隻要開關打開就會源源不斷,“現在嘛,小朝她爸爸媽媽出去旅遊了,小朝結婚之後就出去住了,小暮也搬去離公司近的地方住,家裡就沒人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久沒人住二樓了,樓上老有股黴味,彆是地板發黴了,哎,我哪天去看看吧。”
安嵐被張姨的話震住,“沈朝結婚了?”
張姨歎口氣,“哎,她早就嫁人了,嫁人的時候一家子人都說太小了等幾年,她不肯,早早嫁了。結果嫁了沒幾年男人就出車禍不在了,小朝一個人過了好幾年也沒再嫁,家裡人說她嫁不嫁人都沒事,自己過日子也行,她就一個人過日子過到現在。”
安嵐震驚於她竟然一點沒看出沈朝是已喪夫的人,她溫柔貼心,次次遇人先笑,毫無怨懟不忿的意思,好像她失去的丈夫隻是人生不值一提的小事,不值得影響她現在的人生。
平常女性喪夫後獨自生活會這麼平淡悠然嗎?
是過去的時間太長了她早已習慣了?還是沈朝可能並不是她以為的普通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