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放學接她的人隻有司機,安嵐上車後發現沒人反倒鬆了一口氣,以為那對兄妹放棄對她的過度保護了,結果屁股剛挨到坐墊,沈暮的電話就打來了。
“坐上車了嗎?”
車子平穩地啟動行駛,安嵐把書包從肩膀上卸下來,乖巧地答:“到車上了。”
男助理推門告訴他股東們都在等,沈暮微微頷首表示知情,揮手示意他先回去招待。
大型會所的台球廳旁多會設置一小間休息室,供被威士忌和煙圈迷暈的客人們休息,沈暮就是躲到這裡給安嵐打電話。
先前的幾杯酒鬨得他不太清醒,好在沒忘記要掐著點給人打電話解釋一下,揉著眉心在電話裡他平穩地向安嵐解釋:“抱歉,沈朝出差了,今天本來應該我去接你,下午突然有應酬趕不過去,我讓司機把你送到家。”
“我知道了,”安嵐的重點在後麵:“您今天大概什麼時候有空?我想當麵跟您請教一些問題。”
“是很著急的問題嗎?”沈暮轉身向房間走去。
腳尖靠在一起猶豫地磨蹭,安嵐感覺到她給人添麻煩了,但都問出口了還怎麼收回,她說得委婉:“不是很重要的問題,隻是希望能當麵和您交流一下,您不來也沒關係,但我擔心之後可能會給您添麻煩,所以我想在明天之前得出答案。”
台球碰撞的巨響掀起隔壁房間內的掌聲,都這樣說了他哪裡還有不去的理由,沈暮默默估算這場局的結束時間,“我可能要忙到晚上,你要一直等我嗎?”
“嗯,我在家等。”
“抱歉要讓你久等了。”
“沒有,是我給您添麻煩了。”
“不算麻煩,我們晚上見。”
掛了電話,男助理從裡麵拉開門,房間裡形形色色的男人視線都盯上了他,他們身著深色的西裝遠看像一群漆黑的烏鴉,貪婪的猩紅眼瞳打量著財寶的所有者,複雜的眼神雨一樣交織並傾盆而下,助理感受到旁邊的老板呼吸停了一下,然後平靜地笑笑問:“誰贏了?”
他對安嵐說了實話,比起這些人,她的請求根本不算麻煩。
“沈總最近打私人電話的頻率明顯高了啊,怎麼,沈總也跟我們這些俗人一樣沾點酒色情愛了?”
談笑間一杯威士忌送到他手裡,搖曳的酒液顏色與頭頂的燈光交相輝映。毫無疑問是頂好的酒,但喝的太多了,舌尖被香辛料的辛辣味道占滿,淺薄的果香勾著僅剩的味覺,他連控製自己的舌頭都要費點力氣。
沈暮勾唇,“我不是俗人怎麼會在這裡,是家裡新來了位小妹妹,年紀小一個人到我家來,我父母囑托我多照顧她,這才不得不多當幾天保姆。”
“小妹妹?是你父母給你準備的童養媳吧!”
人群裡不知道是誰說的笑話,滿堂人哄然大笑,沈暮配合著眯眼笑笑,雖然他不明白這個笑話幽默在哪裡。
安嵐還是高估了自己的熬夜能力,她跟張姨解釋過原因道過晚安後便抱著英語書在客廳等著,地暖作用下客廳裡熱哄哄的,隨著外麵的夜色趨向濃重,安嵐的眼皮也越加沉重。
高質量的睡眠於她一向是可遇不可求,和母親生活在一起時總會擔心睡夢裡挨打,睡醒後高懸的心臟才落地。住校時則被高強度的學習困擾,時常噩夢纏身。
奇怪的是,她在這張沙發上睡的格外香甜,拋開惶惑不安的夢境,剩下安穩和平靜。
安嵐最先醒的是鼻子,她嗅到某種極香的木頭氣味,隨之而來的是地暖裡突兀的寒冷氣味。這氣味類似燃燒的火柴燎了一下她的鼻腔,然後不緊不慢地點著樹枝,灰燼落到雪地裡,燒焦的香味伴隨黑煙飄散,把她從睡夢中嗆醒。
清醒時開的一盞吊燈醒來後變成昏暗的小燈,睜眼時的晦暗不明中眼前人的五官格外清晰,嘴唇薄薄的,鼻翼窄但鼻梁高挺,眼瞳的顏色偏淡,卻為了看起來更成熟特意將眉毛和頭發染成深色,這張臉就在離她半尺不到的地方。
兩個人現在的距離有些過近了。安嵐突然醒來,沈暮立刻鬆開放在她肩膀和腿彎處的手,身體那兩塊地方迅速冷卻下來。
他後退兩步直到他們平時相處的距離,冷靜地解釋道:“張姨睡了,我想送你回房間,抱歉,把你吵醒了。”
儘管醒來後和沈暮麵貼麵地靠在一起受過驚嚇,安嵐還有點半醒不醒的,她捂著眼睛遮蔽強光的刺激,遲緩地道:“啊,沒事,本來······本來不準備睡的。”
努力地睜眼,發現她的英語書合好放在茶幾上,沒那麼清醒的腦袋回想起本來是她要人家來的,結果等著等著睡著了,還麻煩人家照顧。
安嵐迷迷蒙蒙地道歉:“對不起······幸好睡醒了,差點麻煩您白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