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看完了,陶嶼過去打開了衛生間的門,馬桶很小,旁邊還有個更小的洗手池,驚喜的是下麵居然有滾筒洗衣機的門,雖然很小,但是洗一個人的衣服也夠了,陶嶼看了好一會才明白,這大概是安置在外麵的座椅下麵的。
“空間利用得還真好。”
她又抬頭去看,車頂有換氣扇,陶嶼踮著腳去開,冰涼的冷空氣鑽進來,她立刻打了一個噴嚏。
“這會開暖風有點奢侈吧……”
她到控製麵板前看了看,大概明白了,這是一體的設計,開暖風可以在這裡,也可以在駕駛座,除了暖風,還有燈控、換氣、冰箱、電表、水表等等都在這裡,甚至,還有內置和外置兩個監控。
一麵在手機上查著柴暖的油耗,一麵動手試了試,陶嶼才咋舌,這輛車的裝配徐南知是各方麵都想到了,唯獨一點,能耗也是極高的。
“空調……”陶嶼看到了關於房車空調的介紹,拿著鑰匙下車去,借著路燈的光,從後爬梯爬上了車頂,小心翼翼地錯開太陽能板,找到了空調外機,經過一番對比,陶嶼認出來了,這是直流空調,自己看到的製冷快但是能耗高的一款。
“啊!”
一不留神,積了雪的車頂讓她差點失手滑下來,所幸手抓得快,鎮靜下來之後,又沿著梯子慢慢地下來了。
喜憂參半。陶嶼想,真是喜憂參半。
回到車裡,正要打濕抹布擦灰,水龍頭裡卻是一滴水也沒有,陶嶼一拍腦門,對了,這車徐南知已經有日子沒開了,怎麼會蓄水?
到底用濕巾仔仔細細擦了一遍灰,又用抹布加工了一遍,最後才把自己的行李箱打開,把厚一點的毛衣疊成枕頭,自己往床墊上一躺。
天呐,這就是我自己的天地了!
陶嶼生出一種奇異的感覺,儘管隻是前後幾步見方的小空間,卻讓她有了前所未有的安定感與滿足感。
手機響了。
是媽媽嗎?是爸爸嗎?
陶嶼閉著眼睛接了起來。
已經入夜了,按理說,媽媽應該找她了。
“喂?”
“收拾完了嗎?電充得差不多就可以過來了。”
這是徐南知。
陶嶼掛了電話,突然就像充滿了氣的氣球突然被戳破一般,垂下了頭。
這一天的忐忑裡,有多少是既怕父母找她,又怕父母不找她?
檢查了電表,已經充了百分之六十,陶嶼付完錢便準備離開,這次徐南知不在,她要一個人開過去了。
華燈初上,年節的喧囂在耳邊跳動著,陶嶼半開著窗,沒有開暖風,寒冷讓她更清醒些。
後視鏡裡,車流的燈光如同明滅的燈帶,越來越模糊不清。
陶嶼知道,是自己的眼裡有淚。
一直以來,她總還是抱著一點希望,父親會打她,但也送她讀書;母親更愛弟弟,但畢竟也愛她,這一次的出走,是她積蓄的這些年來的不滿的爆發,但她想不到的是,他們沒有找她。
電話裡空蕩蕩的,微信裡空蕩蕩的。
陶嶼屏住淚,一路平穩地開到了徐南知的小區,道閘揚起來並報出車牌號“歡迎回家”的時候,她的淚才滑下來。
地下停車場沒有外麵冷。
她在車上給徐南知打電話:“徐總監,我到了。”
“……”
“直接上來吧,十六樓,1612。”
“好。”
在電梯口拭去眼淚,又深呼吸了好幾次,陶嶼才有勇氣去按電梯。
徐南知給她開了門,
米白的陳設,暖黃的燈光,與房車如出一轍的風格。
徐南知穿著袍子,隨意地往廚房去:“坐吧,我給你倒水。”
陶嶼有些拘謹地坐下了。
“吃飯了嗎?”
陶嶼這才想起今天除了那頓不愉快的午餐,還沒有吃過東西,也不好表露出來,隻是點點頭:“吃過了。”
徐南知便回頭去拿自己準備好的東西,都放在一隻大紙箱子裡,另外還有兩個提的紙袋。
“走吧,我陪你下去。”
陶嶼連連搖頭:“不用不用,我自己下去就好了,車裡我也收拾得差不多了。”
“你今晚準備在車上睡?”
“嗯,我看了,柴暖是正常的,可以睡車裡。”
“你電熱毯買了嗎?”
“暫時還沒有,我可以蓋羽絨服。”
本來已經抱起箱子的徐南知猶豫了一下,又轉身回臥室了,等再出來的時候,手上又有了一個新袋子,鼓鼓囊囊的。
“我看了,夜裡溫度降得更快,先準備上吧。”
兩人便一前一後又來到了房車裡,放下東西,徐南知先檢查了水表:
“停車場往裡開有水龍頭可以加水。”
跟著徐南知的指引,陶嶼總算找到了加水的地方,徐南知刷了卡,接上水管加水的時候,又帶她找到了黑水箱的位置,簡單裝卸幾次,又學著打開外部操作台和後備箱,折騰了好一會,才終於把水箱加滿。
回到車位上,再次打開燈,徐南知熟練地把袋子裡的小電熱毯鋪開,又把紙袋裡的一薄一厚兩條毯子與壓縮枕頭取出來,拉上天窗的遮光板。
“休息的時候一定記得隱私簾都掛好,桌板前麵也要拉簾子,有的人會往裡麵看。”
箱子裡裝的遮光黑布簾就掛在主駕與副駕後麵,旁邊拉緊了。
“這個氣溫在露天休息一定要開柴暖,不能省這個,不過也得注意點一氧化碳濃度。”
徐南知往車壁上掛了一個一氧化碳報警器,又把保溫睡袋掏出來放在座椅上:“這個最好不用,用的話一定裹嚴實。”
陶嶼被這突如其來的豐厚禮物驚到了:“徐總監,其實不用那麼麻煩……”
“嗯?”
這樣驚惶的樣子又有些像她印象裡的“小陶”了,徐南知擺擺手:
“你要收車,現在在試駕,我怎麼說也得對你負責才是。”
這便讓陶嶼再說不出拒絕的話來,徐南知把一應東西放好了,最後囑咐道:
“你晚上一個人警醒一點,有什麼情況就給我打電話,或者打這個物業的電話。”
“好。”
“還有……”
遞給陶嶼的紙袋裡,裝著保溫杯與一個三明治。
“好好吃飯,彆難為自己。”
陶嶼托著紙袋,裡麵的三明治還是溫熱的。
徐南知準備下車。
“徐……南知姐。”
“新年快樂。”
陶嶼的聲音很小,幾乎微不可聞。
冬雪在她身後下起來,又在她身後放晴。
徐南知的嘴角也彎了彎。
“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