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啊,人果然還是得吃肉啊。”
吃飽喝足,陶嶼起身去找自己買東西時留的那個驛站,W市的路況一般,車不讓行人,陶嶼走過兩個路口就暈了頭,等她好不容易找到一家驛站,正要開口問,正在門口整理廢紙箱子的老人開口了:
“要等會咯,老板出去了。”
“嗯?哦……那您知道老板什麼時候回來嗎?”
“不知道。”老人埋頭下去繼續疊紙箱。
陶嶼便打開收貨列表看了起來,三天前買的東西幾乎都到了,不愧是交通樞紐,再繼續往下翻,餘光突然瞄到了一個熟悉的影子。
她側過頭去看。
是糊粉湯店裡幫雜的那個女孩,此刻正站在隔壁的奶茶店門口翹首以盼。
她在等誰呢?
今天的她與那天看起來完全不同,紮起的頭發放下來,嘴唇上抹了很粉的口紅,帶著一點將開未開的暮氣。
像十九歲又不像十九歲。
“不好意思!剛有點事!”
陶嶼還在想,驛站的工作人員已經跑過來了,帶著抱歉的笑容問道:“取件碼多少?”
“哦,是……”陶嶼回過頭與工作人員交涉。
快遞有點多,還有兩個大包裹,靠她自己一次肯定拿不了,陶嶼便現場拆了幾個箱子,等重新裝好抱出驛站,那個女孩已經不見了。
陶嶼有些隱約的不安。
這份不安在陶嶼看到女孩與一個染黃發的男孩甜蜜地手牽手過馬路時坐實了。
混亂的家庭關係,無望的讀書生活,被長輩托付給一家飯店,然後茫然地麵對一個又一個清晨……
不渴愛是不可能的,不試圖從自己容易夠到的戀愛裡尋找慰藉是不可能的。
即使她們知道那是一片沼澤。
而這片沼澤,陶嶼自己也曾經踏入,她又與她有何不同呢?
與徐南知沒講完的故事是,那天父親打完她之後,禁了她的足,給她的老師打電話說不去讀了,如果不是義務教育階段,如果不是當時的班主任苦口婆心地遊說……
甚至,如果不是後來父親賺了一點小錢,她都會跟這個女孩一樣,逃離原生家庭的方式,便是投入另一個“家庭”。
她與她有何不同?又如何不同?
可惜的是,她自己也是泥菩薩過江,尚且看不清自己要走的方向,又能怎麼有餘力去顧及她人?
心情鬱鬱,陶嶼抱著快遞箱的手都用力了些,直到兩個箱子受力不均,上麵的箱子擠開了,零零散散的東西掉了一地。
“誒!”陶嶼趕緊蹲下身去撿,小置物架被摔散開了,免釘膠也飛得很遠。
一個身影很快地從陶嶼身邊穿過,又跑回來:“給你。”
陶嶼接過免釘膠,抬頭對那人說謝謝。
等看見那人的臉,她愣了一下,是那個女孩。
到底還是孩子呢,幫了彆人,自己臉上反而帶了一點羞澀:“沒事,你小心一點。”
陶嶼點頭,看著她與黃發男孩繼續手牽手轉過街角。
等回到車裡,陶嶼已經熱出了汗,脫掉厚外套,又把快遞該拆的都拆了,置物架按大小順序排好,洗漱用具放廁所,換洗的三件套扔進洗衣機,吹風放進上櫃……
等一切歸置完成,陶嶼才最後洗了杯子,往養生壺裡放了些乾茉莉花,煮起花茶來。
壺裡的花苞還在舒展著,陶嶼的海報已經快要完工了,主像是工作室提供的,後麵是她的手繪,她盯著茉莉的白苞想了一想,又開了一個圖層,在海報女孩的鬢角上,添了一串白色的蓓蕾。
真希望這些女孩最後都有一個好結局。
陶嶼給海報選字體的時候,大概瀏覽了一下主題,原來是一部小成本的網劇宣發,彆的倒罷了,宣傳語她很喜歡——她與她們。
打包海報文件發給老板,又打開幾個約稿平台,好嘛,果然無人問津。
陶嶼無奈地推開電腦,活動了一下自己酸痛的肩頸。
正經工作來錢總是有周期的,能日結的又往往不是什麼正經生意,陶嶼刷著手機,邊看邊歎氣。
忽然,一個叫“輕體力活探索”的小組吸引了她的目光。
“不需要過度動腦,時間靈活機動,都市叢林裡想要放鬆腦袋又不想挨餓的絕佳選擇。”
一個標記為“活躍”的賬戶正在發言。
陶嶼回複了一條:“什麼是輕體力活啊?”
頃刻,收件箱亮了起來。
“私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