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嶼“嗯”了一聲,就站在芳姐不遠處看著,時不時搭把手。
老實說,生意並不是很好,雖然位置在繁華地帶,但是旁邊就有超市,從六點到九點,進來的人大都是買煙或是買水的,芳姐基本就是在掃碼收銀,彆的時間就是把香腸放在烤腸機上,等一麵烤炸了就換一麵,再往關東煮裡續水。
“感覺人不是很多?”
芳姐搖頭:“這會人不多,估計年輕人都去看那個唱歌的去了,不往這邊來。”
“唱歌的?是有演唱會嗎?”
“不知道,我哪知道那些。”芳姐咧嘴笑了,“我兒子學校裡有人去看。”
“您兒子上大學嗎?”
陶嶼隨口問了一句,想不到芳姐立刻高興起來,“對,我兒子讀大二,是學醫的,一米八的個子,在……”
啊啊,陶嶼腦子裡在尖叫,怎麼又開始了。
芳姐渾然不覺,還要繼續說下去,手機突然響了。
“是老板。”
芳姐給陶嶼使了個眼色,接起電話來。
“哦,哦,好,我知道,馬上就弄。”
芳姐臉色不好。
陶嶼問:“怎麼了?”
芳姐撇嘴:“老板又在監控裡看到了。”
“啊?監控?”
陶嶼環顧周圍,終於看見店門口的天花板上掛了個監控。
“這個是用來看我們的啊?”陶嶼覺得好笑,走到監控底下觀察了一下,“我還以為是看顧客的。”
“哎,打工嘛,就是這樣過咯。”
陶嶼咋舌,又問道:“讓我們乾什麼?”
芳姐到工作間裡拿拖布去:“讓我們把飲料搬出來上了,再把衛生打掃了。”
“好,我來幫忙。”
陶嶼和芳姐合力把四箱飲料搬出來,店裡的冰櫃年久失修,製冷不行,陶嶼費力地把架子底堆的冰敲出來,又把飲料一瓶一瓶按規格擺進去。
“黃的這個放後麵。”
“為什麼?”
“它和白的那個在搞競爭,隻要把它擺後麵去了,每周都有個女伢過來讓我把黃的擺前麵,有時候還給我送個喝的。”
陶嶼默然,心裡明白這也是個有kpi的小可憐。
好容易把飲料都擺好了,陶嶼出了一身汗,正打算休息一下,芳姐叫了一聲:“糟了,忘了貼打折標了。”
陶嶼看著芳姐手忙腳亂地拿標,又摳著馬克筆對著手機畫價格,便伸手接過來:
“我來吧。”
原來晚上的便利店也不輕鬆,陶嶼原本以為夜間時段應該可以坐下休息休息或者看會手機,結果芳姐幾乎沒有太閒的時候。
“這些飯團啊飯啊保質期都可短了,一兩天就要換,老板讓我每天都對著過期時間提前寫打折標,我拍了一張,可是手機好小啊,老是看不清楚。”
芳姐不好意思地笑。
“老板說今天還要讓你幫我把這些單單都錄到電腦裡去,你幫我弄弄行不?”
陶嶼點頭。
其實就是把今天出庫上貨的條目一一錄入收銀係統,這工作不難,但是繁瑣膩人,幸而陶嶼腦袋放空,芳姐又在旁邊幫著,也不覺得很難熬。
時間來到了十一點。
芳姐開始打哈欠了,陶嶼的腿腳也站得又酸又麻。
“芳姐,你乾多久了?”
“我來了有一年多了。”
“經常上夜班嗎?”陶嶼問,“感覺到晚上就困了。”
“上呀,不上怎麼辦,我年紀大了,不比你們靈性,這個工作都是托人找的,上幾天夜班也就上了。”
陶嶼看著她,沒有說話。
“這個老板還是可以。”
芳姐突然說,“雖然事也多,但是從來沒有拖過我工資,我兒子交學費的時候,他直接支給我了。”
“平常有那種才過期的飯團啊啥的,我拿回去吃,他也不說啥。”
“反正,還是個好人。”
芳姐總結道。
陶嶼想起老板那句“怎麼是個女的”,還是覺得不太舒服,奈何與芳姐也談不上非常熟悉,隻能把話壓回了心底。
“等過了十二點就可以了。”芳姐偷偷地給陶嶼說,“等過了十二點那邊那個紅絲絲團子就過期了,我們可以拿了吃。”
“嗯……嗯?”
陶嶼用眼神指了一下監控。
芳姐不以為然:“這會老板早就睡了。”
“不過監控好像可以回放啊……”
芳姐吃了一驚:“啊?”
陶嶼搖搖頭,笑了起來,去貨架上拿了兩個“紅絲絲”飯團過來:
“芳姐,我請你吃個宵夜吧。”
飯團的透明塑料紙下,展開的蟹柳棒正散發著溫潤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