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陶嶼幾乎是硬撐著過來的。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她來的第一天就要被帶著上夜班,但陶嶼真真切切體會到了芳姐的辛苦,一晚上幾乎沒有整段的休息時間,淩晨來了第二天的包子燒麥飯團一類的東西,陶嶼還兩眼無神,芳姐讓她先趴著,自己去拿掃描槍入庫;中間貨架倒了一次,芳姐又修了半天貨架;等弄完天已經微微亮了,芳姐趕緊去熱早點,而六點多鐘就有顧客來買三明治了,又得一個一個放進微波爐裡加熱……
“老板待會就要來了,你拖下地。”
“好。”
陶嶼看著芳姐眼睛通紅,精神頭卻挺足的,大概已經習慣了,而自己卻心跳得飛快,腦子裡混沌得很。
勉強拖完地,陶嶼剛坐下來歇歇,昨天那個男人已經進來了。
“彆老坐著,服務一定要熱情有禮貌,你是來上班又不是來玩的。”
陶嶼眼睛都懶得看他,聽他說完,隻是點了一下頭。
“你感覺能適應嗎?”
“一個月幾次夜班?”
“正常來說就是四次,有時候可能要你加個班,彆的沒啥。”
“芳姐是天天都夜班嗎?”
“不是啊,她隔一天上一次,你之前還有個人呢,不過人家都是長期的,你是短期的,那不一樣。”
“好,那工資呢?”
“一個月三千,前三個月試用期,兩千五。”
陶嶼的眼睛瞪大了一下。
“你的主要是白班,又需要人帶,確實比芳姐她們低點,不過也就是正常價了,你可以去這條街問,便利店白班基本就是這個工資了。”
陶嶼不知道應不應該相信這套說辭,隻是單純覺得工資也太低了,比行政前台還低,她猶豫了一下:“老板,今天白班不用我上吧?”
“今天不用,今天我來守,你可以回去休息,你看嘛,時間還是比較自由的。”
陶嶼在心裡罵道,難不成我還要謝謝你?
還沒罵完,老板招呼芳姐道:“你把櫃台擦了,再守到九點,我等會回來你再走。”
陶嶼看了一眼芳姐,她正點著頭,眼角的皺紋皺成一團,讓陶嶼的心揪了一下。
“六點哦,你下午六點早點來哦。”
陶嶼“嗯”了一聲,拖著疲憊的身軀朝自己的小房車走去。
早晨的街道一幅欣欣向榮的清景,陶嶼卻沒力氣去看,她好容易回到車裡,燈也不必開了,把換氣扇打開,簡單洗漱了一下,就直直地往床上倒去。
幸好,床很軟,被子很香。
陶嶼穿著自己睡衣躺在床上,身體的疲倦是自然的,但精神卻又緊繃著,她睡不著。
她聽見房車外麵有車人經過,不是叫嚷就是按喇叭,還有小孩子嘰嘰喳喳的哭聲、笑鬨聲。
“隔音真是不好……”她喃喃自語道。
甚至她聽見外麵有人好奇地拍了拍車體:“好大的車!是房車啊!”
“拍什麼拍啊!”陶嶼虛空中給了那人一拳。
困意一浪一浪襲來,她塞上耳塞,強迫自己去數飯團子。
“一個飯團子,兩個飯團子,三個飯團子……”
晶瑩的米粒下麵,沙拉醬與番茄醬與肉粒混合在一起,包裹在兩片紫菜裡……
夢裡沒有出現飯團子,但當陶嶼晚上六點再次來到便利店的時候,老板正在就飯團的問題嚴厲批評芳姐。
“你腦子怎麼想的啊?九塊八的飯團你寫六塊八,賠出去的錢你補嗎?”
陶嶼上去看了一下,原來是咖喱牛肉滑蛋的飯團,本來定價是九塊八一個,昨晚不知道哪個環節出錯了,打的標上寫的是六塊八。
“我真的不知道,我和小桃昨晚上都仔仔細細檢查過了的……”
芳姐很委屈。
陶嶼又看了一遍,確定是打折價簽的問題,因為昨晚處理臨期用的同款價簽,原本應該貼在咖喱雞肉滑蛋飯團的價簽貼錯了一排。
“是我弄錯了,當時我狀態不好,把這兩種飯團弄混了。”
陶嶼擋在芳姐前麵對老板解釋道。
“你自己家的東西也能弄錯?這麼大的字擺在這,你還是大學生呢,怎麼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陶嶼本來就沒睡好,此刻怒氣值到達了巔峰:“貼錯了也是因為工作時間太長了,就芳姐一個人做那麼多事,虧損的錢我補行了吧?”
“可以。”
老板點頭,馬上開始算賬:“賣出去八個,每個虧三元,一共二十四,你直接轉我吧。”
“這個怎麼不用入賬了?”
“你的失誤導致的虧損,我沒找你多賠錢就不錯了,就二十塊錢,趕緊給吧,彆廢話了。”
老板的態度很強硬。
“為什麼要轉給你?你是店長嗎?私賬公賬能平嗎?而且過期的飯團按正常價格賣出去了,這個錢你怎麼不算了?”
芳姐怯怯地拉住陶嶼:“小桃,彆跟老板吵……”
這幅神態陶嶼太熟悉了,她血往頭上湧,隻覺得在這家店裡一刻鐘也呆不下去了。
“給我昨天一天的工資。”
陶嶼肯定地對老板說。
“你要不要臉啊?你昨天試工一天還要工資?沒給我捅大簍子我真謝謝你了,真沒見過你們這種大學生……”
老板冷笑起來。
“你再這樣我就要到我的同學群裡去分享這件事了,反正我昨天今天都錄音了。”
陶嶼盯著老板:“而且你這家店賣過期的食物,抽檢都過不了,是要賠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