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一點時間剪視頻,把能用的幾幀都截出來,調了色,雖然隻有幾秒鐘,想來是能用的。
“你說我需不需要學一下《愛樂之城》的那種舞啊?”
陶嶼問徐南知。
今天的南知回消息很慢,一直到晚上才收到她的回複:“看你需求,雖然最好不要同質化吧。”
陶嶼點頭,又問道:
“你乾嘛去了?今天要加班嗎?”
話一出口,陶嶼瞄了一眼手機日曆,星期六,看起來不是一個需要加班的時間。
徐南知答得乾脆:“是的。”
“我打算跳槽。”
這回輪到陶嶼驚訝了:“為什麼?”
“今年應該調薪了,但是通知沒有我。”
“啊……”
“我的問題。不過總的來說,管理混亂,考勤嚴苛,我覺得這是走下坡路的信號。”
陶嶼默然,之前她在這家公司呆過,因為是北京的子公司,所以一應待遇規格與總部無異,總結起來就是部門多流程也多,一切看起來都很能唬人,陶嶼剛進公司還被繞得昏頭轉向過。
“那你最近在忙麵試嗎?”
“對,還有一些彆的事。”
徐南知的回答很簡略,看樣子也無意與陶嶼說得更多,陶嶼便主動結束了對話。
“那你先忙。”
“好。”
拉下隱私簾的車裡一片漆黑,外麵在下雨,敲在車廂上是滴滴點點的重疊,陶嶼沒有開燈,隻是對著電腦屏幕發呆。
孤獨。如何消解這種孤獨。
到這一刻她突然想明白那輛車上的母女為什麼吵吵嚷嚷也要結伴而行了,有人聲好過無人應。
但真的如此嗎?
陶嶼把電腦合上,讓自己完全沉浸在黑暗中,耳邊的雨聲卻越發清晰,“僧爐聽雨,鬢已星星,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好孤獨,但也比“紅燭羅帳”來得自在,比“中年客船”來得圓滿。
她既已是離家的不係之舟,便博了“江海寄餘生”的機會,應大喜,應慶幸,途中偶生的孤寂之感實在算不了什麼。
陶嶼很舒服地伸了伸腿,今天雨大,她便不出門了,隻管在她的小天地裡窩一晚上。
有一點點冷,她想起頭發淋過雨,應該去洗一洗,但下雨天換氣扇不方便開,窗戶開著柴暖也沒有什麼用,還太費油,思來想去一陣,陶嶼把小桌板收起,又把主駕轉過來,與座椅形成了一張小床,把外套蓋上,就這麼蜷縮上去。
“先睡一會吧。”
陶嶼困倦地想著,手不由自主地抱在了自己肚子上。
還挺暖和的,她想。
雨聲潺潺,如住在溪邊……
不知道睡了多久,有聲音一直在敲擊陶嶼的夢境,當陶嶼終於被“咚咚咚”的聲音吵醒的時候,她猛然驚覺,有人在車外。
是有人在提醒她。
“有沒有人?有沒有人?”
陶嶼用剛醒的乾澀嗓音答道:
“有!怎麼了?”
外麵的人聲更加急切:“你還不把車開出來!這裡水積得多深了!”
陶嶼這才完全從睡夢裡清醒過來,積水?難道把車淹了?
趕緊翻身起來,把隱私簾拉開,車窗上是滾滾的水,陶嶼暗叫不妙,趕緊用刮了車窗,又正過駕駛座要下車查看。
“彆下來了!你彆下來!下麵有水坑!”
叫醒她的大媽隔著車窗,急切地衝她擺手:“趕緊往左邊高的地方開!我還要去喊前麵的車!”
陶嶼一邊大聲喊“謝謝”,一邊慌忙去發動車子,所幸水還沒漫上來,控製著車離開路邊的水窪,陶嶼提心吊膽了一路,手心裡全是冷汗,好在終於停到了坡度高的地方,這時候她才想起剛剛那個好心的大媽,不知道她怎麼樣了。
沒有雨衣,外麵的瓢潑大雨雨傘大概也是沒用的,陶嶼把前兩天超市拿的塑料袋套在頭上,下車便往剛剛積水的地方衝去。
原來南方的雨也會下得這樣狂烈。陶嶼的眼睛在雨中幾乎睜不開,腳下一深一淺的,積水再高一些,隻怕車子都動不了了。
遠遠的,陶嶼看見了那個紅色的身影,幸好幸好,水位還隻在腿上,大媽佝僂著腰還在一輛一輛用手裡的雨傘敲車門,陶嶼儘量快速地挪到她身邊:
“後麵的車我來吧!你快到那個坡上歇一歇!”
隔著雨幕,大媽也看不清陶嶼的臉,隻當她是個學生:“學生仔趕快回去囉!你爸媽找你!”
陶嶼也不想與大媽爭辯,不由分說拉著她往坡上去,大媽掙紮了幾下,到底體力消耗得多,掙不過陶嶼,便由著陶嶼去了。
到了坡上,大媽的衣服已經濕透了,褲子上也全是泥,陶嶼把車門打開,讓大媽上去坐。
“你搞麼子?”
大媽很警惕地看了陶嶼一眼。
陶嶼哭笑不得,把塑料袋取下來,又把濕透的頭發捋到腦後去:“阿姨,是我,剛剛你還敲窗戶把我叫醒的呀,太謝謝你了。”
大媽這才恍然大悟:“是你啊,你動作才快,那一路估計隻有你把車開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