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二日。
鐘離笙帶著劉氏托碧羅送來的賀禮,與心腹二人徒步,便朝長公主府趕。
正當她在心裡盤算著到府時間時,有兩名商賈搖擺著手中的折扇,竊竊私語地從他們身旁擦身而過。
“嘿,你說那事兒是真的嗎?這楚將軍何等風姿啊,竟要娶那鐘家禍女?莫不是你消息有誤吧?”
“這咋可能!我可花了大價錢的。雖然牆裡頭阻了消息,但我這絕對假不了!”
“唉,這禍女禍害了陀城萬千的戰士百姓不說,現在卻又要來禍害我們的輔國將軍,她當真是……她當初怎麼不戰死得了呢…”
鐘離笙平緩的步伐遲鈍了一下,眼中的急切變成頹然諷刺。她緩緩握緊拳頭,又釋然鬆開,抬步繼續朝前走。
紅青壓製著想爭論的鐘幸,緊緊跟在後方。
沒行多久,突然,一陣銅鈴聲穿過人流街巷,傳到了鐘離笙的耳中。
隨著鈴聲的越來越近,街上的百姓們自發的讓出一條足以八人並行的路。一輛鑲著紅木邊的黑色馬車緩緩駛了過去,鐘離笙看了一眼車頭,並未看見銅鈴。
心中疑惑這銅鈴之聲從何而來之時,馬車打馬從麵前而過,後麵卻突兀地跟著一隻無人驅駛的黑色戰馬,馬脖上還掛著黑色銅鈴,與馬身近乎融為一體。
馬車走遠,沉寂的街巷又熱鬨起來,隻是大家所談之事已經不再是街巷八卦,柴米油鹽,而是從這些瑣碎的事情變成了一個無聊的事情——馬車之主是誰?
“啊?他你都不認識?”
“誰啊?光看個破車,誰他娘的知道是誰?”
“破車?你管那叫破車?頂級黑金木紅珊瑚所製的車,你管這叫破?!?!”
確實,那輛車從外表看起來除了顏色不同,體積也比大了些之外,與尋常馬車也沒什麼不同。
內行人看個不言而喻,外行人看個低調內斂。
“這麼豪?所以那人到底是誰啊?”
“邊塞之外銅鈴響,黑白無常索命來。一席黑裘食人血,北川之處無生還。他,乃是我們大祁的矛與盾——楚北川,楚大將軍是也。”
……
他們到得有些遲,停在公主府門外時,開宴的時辰已經快到了,賓客都已入席,府外幾乎沒什麼人。
鐘幸:“主子,真的要進去嗎?我們就不能把東西交給門人,代表我們來過就是了嘛?”
鐘離笙抬頭望著寫了“文怡園”三個大字的巨大牌匾,然後搖頭,“此舉乃是不敬,實屬沒必要犯。況且娘親也托我給長公主帶了話,還需得當麵送之才行。”
“可是,當初這些宴會您從來不參加,以往還是將......”話到口中,鐘幸覺得不適,換了個話語,“以往您身份尊貴之時便參加過一次,可連那時受人白眼,如今以您的身份再去,還不知要受什麼苦,這夫人都沒有想到這一點嗎?”
鐘幸抱怨:“她倒好,仗著以前救過長公主,還是尊貴的劉家嫡女,那又乾嘛還要賴著主子!”
鐘離笙對她這個母親的情感很複雜。曾經,劉氏在她父親生死,她一蹶不振之時,卻將父親給她的和離書撕毀,是不離不棄。
可當鐘家被判刑之時,又主動叛出,是薄性涼情。
可有一個事實,卻也是鐘離笙不得不承認的。
“阿幸,你錯了。不是她賴著我,而是我......賴著她。”
她一介平民,如今能夠住在特進府邸,享受著仆人伺候,現下還能參加皇族的宴席,是多少與她一樣身份的人想都不敢想的?
鐘幸想辯駁,但想了想自家主子又的確未說錯。
“阿幸,你先回去吧。”
“主子,我。”
“一會我要進的是內院,你身為男子不方便進入,我也不願你待在偏間等著,你且先回吧。”
鐘幸抿嘴點頭:“是。”
他知道,主子是在為自己著想。若是讓他在偏間裡候著,以他的性子免不了要吃虧,畢竟類似的情況以前也不是沒發生過。
將賀禮交給紅青,心裡仍舊記著她之前說主子不尊貴的壞話,不情不願道:“主子,就交給你了。”
紅青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點頭:“嗯。”
鐘幸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鐘離笙望著眼鑲金邊的代表著無比尊榮的牌匾,抬步走上前。卻在即將跨入府門之時,一雙充滿老繭的手攔住了她。
鐘離笙扭過頭,隻見一相較其他小廝穿著更加華麗的,打扮更加招搖的弓著身的中年男人笑望著她。
“不知姑娘是哪家千金?”他充滿血絲的眼睛看了看周圍,“您是一個人來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