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鐘嘯天走出來了,鐘離笙屁顛顛地跟在後邊,手中還提著一籃果子。
她隨著鐘嘯天邁出府門,見到外麵的景象時,屬實被嚇了一跳。
以為是自己父親的安排,她抬頭問道:“父親,這是怎麼回事啊?您還叫人啦?”
鐘嘯天沒有回答,他也很吃驚,皺眉問向管事:“怎麼回事兒?”
管事也很懵,“這......”
一旁的門子低身走了上來,在他耳邊低語。
了解事情原委後,管事抬頭笑著,眼中充滿敬佩,指著百姓們道:“將軍,他們都是聽說您要走了,特意過來送您的。”
鐘離笙聞言一愣,扭過頭,眼睛瞪得大大的,她看著層層疊疊擠滿所有巷子的百姓。她又轉回頭,見鐘嘯天素來肅然的臉上出現了一抹錯愕,眼裡是她看不懂的情愫。
一人離開,竟能讓滿城相送。
刹那之間,鐘離笙心中湧起一股熱流,對父親的崇拜又深了幾分。
“將軍!”人群中有人踏步擠了出來,笑著吼道:“咱們都聽說您要走了,便想著來送一送將軍,還望將軍莫要嫌棄啊!”
“是啊是啊。”百姓們附和著,一聲一聲,在四處響起。
鐘離笙瞪著溜圓的眼睛看著冒出來的人人,一眨一眨的。
還沒等她想明白眼前究竟是何情況,便感覺自己被一雙強壯有力的大手抱起,然後便坐在了一隻結實的小臂上,鐘離笙轉頭便看見了一張長著絡腮胡的側臉。
而後鐘嘯天帶著她,一步步走下台階,向百姓們走去。
沒有士兵攔著,所有人就像經受過訓練的將士一般,仿佛前方有一條無形的線,他們都退到了後方,沒人越出半步。
鐘嘯天抱著鐘離笙走到百姓麵前鐘離笙看見先前的那名大漢便站在前邊兒,她剛想說什麼。便他突然害羞地撓頭,看了一眼鐘嘯天又趕忙避開視線。
一個那麼大的高個,卻在見到父親這般扭捏的模樣,鐘離笙實在是有些看不起。她輕輕嗤了一聲,十分自然地抱著鐘嘯天的脖子,揚起下巴道:“你這人,剛才不是吼得最凶嗎?怎麼見到我父親就慫了?真是沒出息!”
“笙兒,不得無禮。”鐘嘯天有些生氣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鐘離笙縮了縮腦袋,低下了頭。
對於鐘離笙的嘲笑,那名大漢卻隻是笑了笑,滿不在乎地道:“沒事兒沒事兒,小姐也沒說錯。草民從小就想進軍營,可後來為了娶娘婦,便錯過了。像將軍這麼厲害的人物啊隻存在傳說中,這突然站到我了麵前,草民還是有些受不住啊。嗬嗬。”
他說完,鐘嘯天一笑,還沒說什麼,耳邊便響起了一個十分稚嫩尖銳的奶音,語氣中帶著一股傲氣。
“那是!也不看看我父親是誰!他可是這天底下最厲害的人!”
鐘嘯天錯愕,扭頭,瞧見小女娃的下巴高高抬起,此時正在用鼻孔看人。
她揚起嘴角,輕快一笑:“你這人吧,雖然沒骨氣了些,但是眼光卻還不錯,累累加加起來,勉勉強強,本小姐便不討厭你了!”
大漢抓頭一笑,在原地晃了晃,十分憨厚地笑著:“嘿嘿。”
咚!
頭頂突然一痛!
“哎呀!”鐘離笙吃痛,下意識低下腦袋,下一秒又憤怒地抬頭。
“調皮!”鐘嘯天無奈敲了一下她的頭,有些生氣又好笑地回看著她。
鐘離笙鼓起腮幫子,“哼!”又迅速低下頭,不打算再多話了。
恰逢這時,一個老婦從人堆的側邊擠了過來,布滿皺紋與老繭的手上,還提著一提圓滾滾的雞蛋。
她顫巍巍地過來,一隻腿似乎行動不便,一瘸一瘸的,盯著鐘嘯天的那雙泛黃渾濁的眼睛中,溢滿了感激之情。
她顫抖著手,將雞蛋遞給鐘嘯天:“將軍,我兒常跟我念叨,您是他見過最勇猛的領將,是我們北漠的守護神、大英雄!”她垂頭看著手中的雞蛋,繼續道:“這點兒是家裡土雞生的雞蛋,送給您,便宜是便宜了點,一片心意,還希望您不要嫌棄啊。”
“您這說的哪裡話,我又怎會嫌棄。多謝。”鐘嘯天從老婦手中接過雞蛋,朝她點了點頭,又覺得她有些眼熟,問道:“您的兒子是?”
聽到鐘嘯天的疑問,老婦眼中泛起了淚花,她抬起瘦得隻剩皮包骨得乾枯脖子,看著簷角的青藍色天空,不知想到了什麼。
她搖頭,笑道:“我兒,隻是一個夢想著能為國儘忠的人,久聞將軍事跡,心中向往,草民身為母親便想來幫他看看,實現這個心願。”
“你兒子崇拜我父親,為何不自己來看,你這樣子多危險啊,出點事怎麼辦?”鐘離笙上上下下打量著老婦,她又插嘴了,話不過腦子便直接將疑惑問了出來。
結果便又被鐘嘯天狠狠敲了一下腦袋。
“口不擇言!”
鐘離笙沒什麼骨氣地再再再次低下頭。
鐘嘯天無奈搖頭,隨後看向老婦,點頭笑道:“您的兒子一定也會是個十分勇猛的英雄。”舉起手中的雞蛋,“土雞生的蛋?一定很好吃。”
他垂頭看向鐘離笙,叮囑道:“聽到了嗎?回祁京的路上,每日一個。”
“啊?”鐘離笙吃驚地大張嘴。
她不愛吃雞蛋,父親不知道嗎?
鐘離笙想反駁,卻被鐘嘯天冷眼嗬了回來。
見二人的模樣,老婦笑,沒說什麼。
隻是一個勁地不停看著鐘嘯天,似乎想要拚命記住他的模樣。
如果記憶能送人,她猜這老婦一定會把今日的記憶全都送給她兒子。
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日頭高照,不得不出發之時,鐘嘯天才在百姓們依依不舍的道彆中上了鐵騎,啟程離開。
回京的路上,鐘離笙倒是沒有騎馬了,而是與紅青擠在一輛小馬車內。雖然小,所幸裡麵什麼都不缺,還有暖爐,香薰,瓜果,可比騎馬舒服多了。
小馬車一晃一晃的,她心中雀躍,掀開車簾把頭伸了出去。
先是好奇地打量周圍的環境,心中雀躍不已。
一扭頭,她看見走在前方的另一架黑色馬車,那是她母親劉黛的馬車。此時母親定3是在裡麵的,隻是她不知她是何時上的車,隻知似乎已經有三月餘沒有與母親說過一句話了。
鐘離笙癟了癟嘴,心中的熱情被冷風吹熄,她把腦袋縮了回來。
紅青斜靠在榻上,見她一副興致不高的模樣,剛才不是挺高興的嗎?
問道:“怎麼了?”
鐘離笙看了她一眼,肩膀塌了下來。
搖搖頭:“沒什麼......”
撐著下巴“紅青啊,你說,這祁京真有書上說的那麼好玩嗎?好吃的好穿的好玩的應有儘有,柔骨美人俊俏兒郎遍地都是?”
紅青低頭,認真想了想,抬頭道:“沒去過,不知。”
“唉,算了。你這連書都不看的人,能知道些什麼。”鐘離笙擺擺手,想到了什麼,哼笑道:“聽父親說,等到了祁京會有一場大宴,到時候我們再趁機溜出府。我倒是要看看,這遍地黃金的祁京,到底有多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