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漠誠,太守府。
鐘離笙拐進攬月街時,便看見長長的馬商隊伍占滿整條街。
車角插著的的黑色旗幟上,有一個血紅色,尾筆張揚的鐘字。
她皺眉,不明白這些商隊為何突然會出現在自家門口,旗幟還是她家的軍旗。
到達門外,她跳下馬,小手捏緊裘襖,幾個大步跑了進去。
剛跨過府門,便看見站在大院內那個魁梧熟悉的背影,她興奮極了。
大叫:“父親!!”
鐘嘯天拿著賬冊,正低頭清點此行離開需要帶上的東西。突地便聽到自家乖女兒的聲音,他俊逸的眉眼一亮,倏地轉身。
小姑娘穿得紅紅火火,在寒風中肉肉的臉頰泛著紅。
鐘嘯天微笑,眼中溢滿柔情。
兩年未見,自家的糯米團子竟已經變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小姑娘了。
任他如何在戰場上剛猛硬氣,在見到自己心坎上的軟肋時,還是不由得眼眶子泛酸。鐵漢也變得柔情似水。
“小笙兒!”
他大吼著,張開雙手,穩穩地接住飛撲過來的鐘離笙。
鐘離笙的小腦袋可勁往鐘嘯天脖子裡拱來拱去,哪怕鐘嘯天身上充滿了汗氣,她也一點不嫌棄。
久違的懷抱,簡直溫暖極了。
溫情夠了,她從鐘嘯天懷中抬起頭,在確定眼前人卻是真實存在的時候,愣了一下,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拉下臉洋裝篤自生起氣來。
“哼!”
彆過臉去,一雙小手仍舊緊緊拽著鐘嘯天脖子的領口。
見她這副模樣,鐘嘯天心裡發笑,仔仔細細打量著鐘離笙的後腦勺。
他的糯米團子不僅長大了,長高了,這脾氣倒也大了不少。
鐘嘯天覺得好笑,可心底也好奇得緊,洋裝生氣問道:“怎的了?何人惹了我家寶貝女兒?小笙兒且說來,為父的替你出氣!”
鐘離笙的小腦袋頓了一下,一下下地扭回頭,小小的眉頭微微皺起,紅潤潤的小嘴嘟起。她抬起手,豎起食指,抵著鐘嘯天高高的鼻尖。
鐘嘯天一愣。而後低沉笑道:“哦?嗬,那人竟是我?”
鐘離笙點點頭。
“我又何時惹惹著你了?”鐘嘯天問。
她小臉一皺,一把推開鐘嘯天,從他懷中離開,跳到了地上。
雙手叉腰,抬頭瞪眼質問吼道:“就是你!一離開就是兩年,不帶我一起去就罷了,為何不還不叫人來把我接過去!!”
鐘嘯天愣住,張了張嘴,又不知如何,也不能告訴她個中秘辛。
垂眼盯著那張皺巴巴的小臉看了半響,他無奈歎氣。
誰能想到呢?就連他自己也沒想到。在戰場上所向披靡,麵對那麼詭譎多變的戰場也能來去自如的大將軍,如今卻被一個奶娃娃捏得死死的。
沉沉歎息,鐘嘯天認栽。
解釋道:“離開前不是同你說了嗎,父親的朋友出了事,此前一直騰不開身,現下有空了,”攤手,“你看!這不是親自來接你了嘛!”
聞言,鐘離笙眼睛瞪得大了幾分,眼球轉了轉,問到:“接我?去祁京嗎?”
“嗯。”鐘嘯天小幅度地點點頭。
鐘離笙把手伸出大襖,指著府門外邊:“咱們要搬家了?門外那些都是咱家的?”
鐘嘯天再次點頭,笑道:“你不是說想要去看看祁京,看看它究竟是否如遊記中所寫的那般?如今啊,你便可親自去看了。”
“好啊!那我們何時回北漠?!”她眨著忽閃忽閃的大眼,真誠發問。
鐘嘯天笑容一滯,再說話時笑容淡了幾分:“我們鐘氏一族以後便都住在祁京了,北漠若是不出什麼大事,天下民安,那便不回了。”
“啊?!”鐘離笙有些不高興了,北漠是她意識裡的的家,是她落根的地方。縱使她對祁京萬般好奇,也並非真的打算離開北漠啊。
“不行!那我不走了!”
“為何?你不是也想去祁京嗎?”鐘嘯天問。
“若我們都走了,誰來守護北漠?萬一韃子攻來了可怎麼辦?!”鐘離笙雙手交疊,彆過頭,“我不要!”
見此,鐘嘯天一笑,安撫道:“我們隻是離開,可並不代表就不守護北漠了。”
鐘離笙回過頭,好奇地看著他。
鐘嘯天繼續笑道:“我們走了,可鐘家軍還在。你牧叔叔會替我們守在北漠,若是敵人來了,你又長大了,還可帶兵北上來支援你牧叔叔,這樣不是個更好嗎?嗯?”
鐘嘯天一個勁地想要說服她。
鐘離笙不懂這些彎彎繞繞,隻是覺得父親說的話,聽起來似乎的確不錯。
緩緩點頭,那便接受這樣的安排吧。
“如何,這下不氣了吧?可滿意了?”鐘嘯天笑問。
鐘離笙小腦袋瓜點了點:“嗯。”
“那我去收東西!”
她開開心心拽著紅青往自己的院子跑。
鐘嘯天視線緊跟著那個紅色的小身影,眼中含笑,直到她拐過月牙門,才移開視線,看向身邊的人。
“季霖啊,這北漠以後,便拜托你了。”
牧季霖笑著點頭:“將軍放心,季霖一定會守好北漠,等著您。”
—
三日後。
豔陽高照,初雪消融。
攬月大街上,擠滿了人。
不是滿大街的鐘家軍,也不是滿大街的鐘家人,而是滿大街的——北漠百姓。
人烏泱泱的,所有人的視線都彙聚在那道大敞的紅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