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認為在這偌大的祁京,除了相府那個小公子,他還從未在容貌上輸給誰。更何況那小公子還是個二世祖,整天不學無術。他根本不擔心,眼前的小姑娘會不落入他的手中。
從懷中拿出事先準備好的點心,遞給她:“笙兒妹妹,這是我命禦膳房特意。”
“我不喜歡。”
祁元話說了一半便被打斷,鐘離笙抬頭看著祁帝,十分堅定的拒絕了他。
祁元錯愕,手中的油紙落到了地上。
“笙兒!”鐘嘯天低聲吼。
祁帝臉上原本揚起的笑容瞬間凝滯。
鐘離笙不管不顧,執拗扭頭,對鐘嘯天道:“不喜歡就是不喜歡,父親說我也沒用。再說,不是陛下問的我嗎?書上說了,欺君乃是死罪,以誠侍君方示尊敬。我才不要撒謊呢!”
她這話一出,反而給自己對皇子的不敬找了個絕妙的借口。
“好一個以誠侍君。”祁帝點頭,看著鐘嘯天:“你生了個好女兒啊。”
鐘嘯天扯著嘴角,無聲頷首。
“元兒,看來你想娶你笙妹妹的話,還可要加把勁了。”祁帝側頭,用餘光撇著祁元。
祁元看了祁帝一眼,隨後彎腰撿起地上的油紙,拍了拍落灰。
他走到鐘離笙麵前,勾起嘴角,眉目含情,柔聲道:“笙兒妹妹從北漠而來,定是沒有吃過祁京的糕點美食。這禦膳房的糕點乃全京最佳,我本想著先帶些給妹妹吃。”
他耷拉下眼,有些傷心:“但沒想到因我疏忽落到了地上,看來便隻能日後再取些,再給妹妹送去將軍府了。”
祁元剛想把油紙收入懷中,突然,一隻白嫩的小手伸了過來,一把奪過手中的糕點。
他的視線順著收回去的小手一直往上,便看見鐘離笙打開油紙,拿起裡麵的一塊芙蓉糕吃了起來。
她不停砸吧嘴,肉肉的臉頰鼓起,那模樣可愛極了。
鐘離笙吃完,把空了的油紙塞回不知為何發呆的祁元手中。
她擦掉嘴角上殘留的碎渣,又拍了拍手。
抬頭笑道:“好了!我吃光了,是還不錯。隻不過你也彆往我府裡送了,太甜了。若你偏要送......”
她轉身,跑到自己的馬車上,把從北漠帶過來的果子拿了下來,又提著跑回去。將整個提籃遞給祁元,“給你!北漠的果子不甜,但卻很香。若你偏要送,便送這種味道的,其他的,我不喜歡。”
祁元抬手抓住提手,錯愣地點點頭。
“好,我記住了。”
“嗯。”鐘離笙笑。
見到二人的互動,祁帝滿意點頭,扭頭對鐘嘯天:“好了,你也累了一路,先進城休息吧。”
鐘嘯天走在祁帝身邊,走進城內。
祁元對著鐘離笙,伸手笑道:“笙兒妹妹?隨我來吧。”
鐘離笙瞥了他一眼,又垂眼看著那隻嬌嫩玉白的手。
一個男子的手竟比自己的手要嬌嫩。
她默不作聲地耷拉著眼,越過祁元,小跑了上去,牽住鐘嘯天的手。
祁元轉身,看著那個嬌小的紅色身影,眼色微沉。
他是父皇親封的皇太子,人見到他都是恭敬有加,從未有人敢像這般忽視他,更當眾拒絕。
祁元雙手在寬袖下緊緊握成拳,身邊前行的隊伍一一越過他。
半響後,他才緩緩鬆開手,望著城內方向那個根本早就看不見的身影,微微眯眼,
“嗬。鐘離笙是吧,本太子要定你了。”
-
第二日,天邊白光漸漸推散黑暗,連雞鳥都還未醒,鐘府內就已經鬨開了鍋。小廝丫鬟抱著東西滿府跑,叮呤乓啷鬨個不停。
從日頭到日落,方才消停下來。隻是沒過多久,鐘府的大門檻險些被踏破,再度熱鬨了起來。
祁帝賜給的府邸很大,可仍是再大,也容不下全朝堂所有權臣的所有家眷。
府內人攢人,肩碰肩,好友都能在此碰麵,就連死對頭也會同聚一堂。
鐘嘯天舉杯站在院內應酬著,眉眼間儘是不耐,可當有人來敬酒祝賀時,又迫不得已說一些場麵話。
“嘯天。”
有人叫他,鐘嘯天沉沉歎氣,他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個了,這千杯不倒的身子都有些暈乎了。
鐘嘯天僵硬地扯開嘴角,緩緩轉身,正欲快速解決。可當他見到來人時,愣了一下,嘴角才扯開了一半便收了回去。
卻下一秒,裂開嘴角,樂開了花。
“楚河!”鐘嘯天迎上前。
來人是個與鐘嘯天年歲相仿的男子,隻是身上的氣息與鐘嘯天不同,或者說截然相反。
是個於恢弘筆墨中成長的,滿腹詩書的文人。
鐘嘯天咧嘴笑著走到他跟前,左看看右看看,似乎沒看到自己想要看見的,連瞬間拉了下來,向他:“你兒子呢?!不是讓你把他帶過來嗎?”
楚河臉上的笑容僵住,嘴角微扯,有些窘迫:“嗯......他,他身子不適。”
“哦?”鐘嘯天眯眼,挑眉:“身體不適?楚川從小身子便好,你覺得我會信嗎?”
楚河掀開眼皮看他,半響終是妥協,有些生氣又無可奈何道:“昨夜,那逆子偷拿了音兒的首飾,想要從狗洞鑽出府。一氣之下,我給他關在了府裡,罰默誦百家賦!不背上一半,甭想出門!”
楚河越想越氣,越想腦殼越痛。
他家那逆子,讓讀書將來考取功名繼承他的相位不要,偏偏向往成為一個武將,以武將成就功名。可他以為誰都與鐘嘯天一般嗎?在這文貶武的朝代,一個儒學之門,怎麼憑武將出頭!
楚河閉上眼睛,深深歎氣,搖了搖頭。
不遠處,鐘離笙攜紅青邁步走來,大老遠便看見父親與一長相俊秀的人在說話,那人的臉色看起來有些生氣。
以為父親與那人是仇家,她加快了腳步,便看見與父親說話的人臉色急轉而下,父親的聲音陡然響起。
“我不是跟你說,讓你兒子跟我家笙兒見麵嗎?你到底知不知曉我此舉何意?”鐘嘯天慍怒輕吼。
“我明白!我知曉!可你也該知道,我那兒子若是不滿意你女兒,一怒之下逃了,我上哪找去,我可就這麼一個兒子!”楚河有些無奈。
“你說什麼?!”鐘嘯天徹底惱了,“我女兒都沒嫌棄你家兒子不學無術空有皮囊。你倒是先挑起刺了啊?!”
楚河抬起高傲的小巴,抬眉倨傲道:“怎麼就不能挑了?我兒今才四歲,便會默誦百家賦九十篇,還是不情願之下便能如此,若是認真,那便是絕無僅有的相才!再說了,你女兒可比我兒大五歲!怎麼就挑不得了!”
“哈!你可真有意思!”鐘嘯天大步一邁,沉聲吼:“我女兒!四歲便熟學四書五經,六歲便精通琴舞之技,八歲更是將一手英槍舞得從出神入化,相貌更是受全北漠適齡男子垂涎!大五歲又怎麼了?!繈褓之時來求親也無不有!”
“要不是你與我關係匪淺,你覺得我能看得上你家那逆子?!”
兩個快四十歲得老頭爭得麵紅耳赤,誰也不讓誰。
“哦?當真?”楚河懷疑。
“哼,你不信?!”鐘嘯天輕諷。
“承天!”鐘嘯天見不遠處自己的另一個副將從廊下拐來,將他喚了過來。
承天握拳作揖:“將軍。”
“笙兒呢?怎麼還沒過來?”鐘嘯天問。
承天皺眉:“小姐適才不是已經來了嗎?”他望向周圍,“應該來了的呀,我親眼看見她進來了,怎麼不見了?”
鐘嘯天有些急躁,“那還不快去找來?!”斜看著楚河,有些故意滿滿地道:“把人找來,讓某些人看看,到底是誰該挑誰的刺!”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