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的一聲清響,拖著長長的餘韻,提示著和尚的經文已經念完了。輪到他循禮向來參加告彆式的親友恭謹的躬下身去答禮。之後,禮畢了。人們三三兩兩的站起身來,有女眷上前來跟他講話,想必是些勸慰的內容,隻是他聽不進去,一律深深的垂著頭,視線落在對方穿著黑色筒裙跟絲襪的足踝上。
其實是沒有必要請和尚來誦經的。他們母子的社會關係本就不複雜,他實在想不出什麼人會像家人一般因為一個人的離去而感到悲傷與思念。母親身後留下的積蓄也不多。然而母親娘家那邊過來的長輩堅持要體體麵麵的送她離開,也就由得他去了。葬儀全都交由對方負責,此刻的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衣服的一角一直被人死死拽著。他看看葵那張哭花了的臉,無言的撫上她的頭。他還有妹妹,從今往後,要如何帶著八歲的葵活下去,才是他該去考慮的事情。
送走了最後一位客人。他用包袱皮把母親的骨灰壇包起來,葵則是抱了寫著“誠儉貞光信女”字樣的靈位,兩個人慢慢的往外走。葬儀社裡還有彆家在辦喪事,跟母親差不多年紀的女子拿著白色的手帕捂了眼睛,靠在身邊男子的身上。
瓷製的壇子封住了骨灰的溫度,也徹底封住了一個生命在世上存在過的痕跡。他不知道,皈依佛教是不是會助人在生命走到儘頭之後度過大千世界,在另一個世界開始新生。如果真的可以助人修成正果,那為什麼不將留下來的人的悲傷一起化去呢。
空氣中隱約傳來潮氣。雨終於快要下起來了。他將包袱背在背上,騰出手去牽住葵,另一隻手撫過西服下擺被葵弄皺的地方。雖然短了些,這套衣服在畢業式上也要再穿一次。兩個人在猙獰的天色下,快步向前走去。
不遠處,穿著校服的少年,朝向葬儀社大門的方向,恍若雕像般站立著,靜候大雨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