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的環境,和底層可謂天壤之彆。
輕紗幔帳,高床軟枕,窗前還有可供半躺半坐的藤編軟椅,真不知道這幫人是怎麼折騰來的。
角落處用厚布簾子隔出一塊小區間,估計是讓侍女們休息用的,略比單人尺寸大點的床鋪,睡上兩人便隻能側身躺著,床尾床底堆滿了行李雜物。
“主人,尚有雲影衛守住各處山道至今未歸,是不是讓屬下出外尋找?”
“不必,今晚就好好休息吧,明天得陪我查探陣法對這座山的影響。”
反正有八成幾率附近的生物都死絕了,按照規定必須調查一下範圍寫災害評估報告,雖然極有可能得先放上幾百年再交——某主人又開始鬱悶了。
“是!屬下……侍候主人沐浴更衣。”
“嗯,你準備好衣衫隨我去附近的水源。”
奉流離的意思是準備兩人份,也不知對方聽懂了沒有,他可沒有讓人站旁邊看自己洗澡的興趣。
果然,轉身就見丁辰雙手隻捧了一套寶藍色錦袍,這花孔雀似的式樣簡直嚴重挑戰他的審美下限。
“你的呢?”視線從那一堆花花綠綠的上好衣料上掠過,奉流離提不起半點興趣。
“啊?”
看丁辰呆愣的樣子,顯然是不理解主人為何突然變臉,隻好帶他來到院角的馬車處,翻出了自己的行囊。
兩套黑色夜行衣,化妝用的灰袍、粗布短褐各一,還有其他零碎物事暫時不在奉流離的研究範圍以內。
叢林裡蚊蟲較多,黑色不行。奉流離便用布包了餘下的兩套。
“主人……不可!”這兩身可都是仆役的裝束。
“荒郊野嶺裡又沒有外人,走吧,再磨蹭下去要更冷了。”山裡氣溫本就比較低,入夜後更是下降的厲害。他不是體能不行,隻是沒必要挑戰極限。
著丁辰帶路來到水潭邊,奉流離暗自慶幸小侍衛心細,還記得帶上梳洗用具。
想不到他初來古代遭遇的最大挫折,竟是來自那頭糾纏作亂的長發……他閉目浸在水裡,嘴裡叨念著入鄉隨俗,強忍動手斷發的衝動,老老實實地任丁辰服侍。
抬頭看朗朗乾坤,清澄純淨的星空全無汙染痕跡。
“丁辰,現在是什麼年份?”
“……回主人,是永樂元年(公元1403)。”
明初……相隔竟有六百年嗎?
等等!!這麼說他是永樂元年前正好死在金陵西郊,怎麼想都沒這麼湊巧的事……
正史裡明明白白地寫著,明成祖朱棣篡位的“靖難之役”,至建文四年(公元1402)六月十三攻入金陵,當晚皇宮大火,建文帝朱允炆……一說是燒死,一說是失蹤。
“……我是什麼身份?”
“主人在江湖上行走時,是青山莊之主方去遠。”
江湖人……那就好,隻要不是正史上有名有號的就行,他可不想莫名其妙地攪進乾預曆史的麻煩裡。
奉流離先是鬆了一口氣,但他這種能混上高位的人通常是不相信僥幸的,又繼續追問:“除此之外呢?”
“主人原應姓傅。”
原來那雲影衛,最初竟是由開國名將傅友德設置的。
洪武十五年(公元1382),太祖設錦衣衛掌管刑獄,從事偵察、逮捕、審問活動。傅老將軍也因此得到靈感,開始從戰場上收養十歲以下的孤兒作為訓練用途,更請來江湖異人主持日常訓練。
丁辰自懂事起就在訓練中渡過,十六歲成年禮是最後一場測試,通過便成為侍衛候補。
正式侍衛隻有三批,每批一百二十人,分彆跟隨傅老將軍,其長子傅雍以及方去遠。
分成十隊以十天乾,即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排列,再以十二地支的子、醜、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作為個人代號。一旦原本使用這個代號的人折損了,便從候補裡選拔出新人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