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十幾天,山裡前前後後都被他們轉悠遍了。
地處潼州以西的十裡崖,似乎是古地名,奉流離對此沒什麼印象。
不過如果說是蜀地範圍,他馬上就想明白了——如果按照四維空間分析,利用空間+時間定立坐標點,他趕往災區路上行經的某地正好與法壇位置重疊或極為接近,所以才會正好把他招過來了。
也不排除方去遠死後立刻被拘送地府,轉生前無法被招魂的可能性。這種手上有百十條人命的凶魂厲鬼,煞氣沒個幾百年是不可能被洗乾淨的。
其去世的消息一直被夫人嚴密封鎖著,隻對外宣稱閉關練功。夫人還一手攬了莊內大權,以訓練新衛為由尋找童男童女,再秘密從中克扣下生辰符合的,大半年來勉強湊足了數。
除此以外,同來擺陣招魂的隻有當初殘存的雲影衛和親信女侍,畢竟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現在方圓百裡受陣法影響已經成為一片死域,他們前後共尋獲九具男屍,兔子鳥雀等不及逃生的小動物屍體若乾。
“屬下無能,沒辦法找到那兩人的隱藏之處。”
“無妨。”
相對於丁辰的沮喪,奉流離早有了心理準備。
事實上,他最賴以生存的靈識感知術,經過這些天的休養生息已能稍加施展。
這種法術需先將大量極細微的能量結晶散布到四周,如懸浮粒子般隨著空氣流動傳播一定距離,他可以通過感知監察微粒覆蓋範圍,功能類似於現代的人造衛星或雷達。
雖然屍體是死物,要比活物難以辨彆,但那附近總會積聚陰氣腐氣,他們檢查過所有經感知圈定的聚氣點,有的沒的都該找著了。不論那兩個是屍體還是活人,想必已不在附近的山裡。
而且,陣氣邊緣的一處山坳還殘留著一絲異常能量,或許與此事有關。
回到營地已入夜,奉流離在燈火下繪製附近的地形圖。充當書案的是新做的桌椅,就放置在原來鋪著薄木板讓侍衛們休息的地方。
某天夜裡他隨意地吩咐丁辰,幫他從行李中找一找文房用具,結果第二天一早便瞧見此物。桌麵打磨得很平整,沒有上漆卻擦拭得乾乾淨淨,上麵整齊擺放著筆墨紙硯,一樣不少。
此外像是劈柴燒水、洗衣做飯之類雜事,基本上用不著吩咐,丁辰自己見縫插針地找時間都處理好了。
偶爾抬頭,看灶前忙碌地準備晚餐的身影……總讓他產生稱之為賢內助的錯覺。
奉流離本不願把丁辰充當傭人使,豈料他一旦表達出類似意思,這人不是如雕塑般守在暗處角落,便是不知所措地半天恍若遊魂。終於他也妥協了,即便是為了滿足對方的成就感,他享受一下當主人的福利又何妨?
飯菜上桌,奉流離隨意地嘗上幾口,便調轉了筷子方向,淨是挑些肉食往丁辰嘴邊送去。
因為新身體還達不到辟穀程度,所以多少也會吃一些,再說他如果搞絕食了,是沒辦法讓丁辰安生進補的——但肉食,絕對是專門給丁辰準備的。
這一幕經過反複上演,幾乎已經習以為常,看著又靠近嘴邊的食物,丁辰隻好乖乖張嘴吞了。
對於重生後性情大變的主人,丁辰也感到很困惑,特彆是像現在這種情況。
從小受的訓誡裡,把訓練所學用於儘心侍候主人是本分。他們生就是以生命護衛主人的存在,死不需要留下半點痕跡,一如稱號裡的“影”字。
從前和主人直接交談的機會幾乎說是沒有,任務通常由總管和分隊長轉達,他們隻管舍命執行。主人對他來說,是最重要也最遙遠的存在。此前記憶裡唯一的近距離會麵,便是大戰前夕向他們下達密令,他記得當時的每一個細節,甚至離開前,主人似是喃喃自語地說了一句:“如果能再見她一麵就好了……”
因為從不需要思考,所以並不習慣分辨,現在究竟是哪裡不一樣?
比起很多王侯來,從前主人的手段尚算溫和,但也是個戒律嚴明、賞罰分明的人。懈怠的、無能的……隻要犯下過錯的下屬,輕則用刑重則處死,絕不姑息。這種事平日隱在暗裡也不知見著多少。
活過來的主人顯然也是慣於發號施令的,神態威嚴行事果斷。隻是內容……常常會偏離丁辰長久以來的一般認知。
例如他複活後,第二天便下令往後三餐要準時,除主糧外一定要有適量肉食。糧倉還剩下百人份幾天的儲備,對他們來說還很充裕。肉食卻必須每天到陣氣範圍外捕抓鳥獸魚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