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丁辰躍上馭坐接過了韁繩,奉流……(1 / 2)

當主人和屬下的最大區彆,就是主人通常隻需要動動嘴皮子,真正動手卻是下屬。

關於這一點,奉流離想提出一點異議,不是他不想動手,隻是每當他企圖把手伸向尚需確認的物件時,丁辰就會瞬間趕至跟前。

“主人恕罪,屬下馬上便把這些也處理好!”

對於這個能乾過頭的手下,奉流離覺得自己遲早會被慣成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紈絝大少爺,不由得一邊幻想著未來的狀況一邊陰著臉念叨:

“丁辰……將來你可得負起責任,好好照顧我一輩子……”

對於他有點沒頭沒腦的命令,丁辰還是認真應了。

“屬下此生定不負主人!”

於是,奉流離隻能無聊地蹲牆角數螞蟻……不,其實是煩惱出去後的生活問題。

現在還不知道單位建在哪個旮旯角落裡,能指望誰來給他發薪水?無奈之下也隻能找找礦脈,臨時煉些金銀充數。雖然私煉黃金有點小違規,但是生活所迫,他能不吃也還有個凡人得養活。

“……勞煩主人久候!物品已經清點完畢,可要過目?”看奉流離一臉嚴肅地麵壁,丁辰謹慎地開口提醒。

看著丁辰搜出的大疊銀票和財物,奉流離頓時沒了語言。

真沒想起來,他上輩子還是個款爺——物業至少包括一個山莊,除了經營商行還兼職殺手頭子這種有錢途的職業。家裡平素要養活幾千口人,估計沒個百八十萬家底是不行的。

這次秘密進山也算是輕裝簡行,所以累贅物品不多。按照他的意思,把有價值的往楠木大箱子裡一放,挖坑埋了,其餘的都集中在小樓裡,一把火燒了。

比較意外的是,夫人隨身的幾本古書籍都是難得的珍本。一些道門失傳典籍和鄉野誌怪小說暫且不提,其中一本無名筆記卻是專門研究法理陣圖的學術報告。書中不但詳儘收錄了包括點將台在內的詭術秘陣,作者還在此基礎上悉數進行了修補。

根據他向丁辰打聽來的情況,此前所提到的景大夫,也就是無名筆記的作者禦史大夫景清。因其素與方孝孺過從甚密,當時就是他掩護一行人帶著屍體潛逃,景清深知自己命亦不久矣,便順水推舟地將這本尚未完成的心血之作托付給方夫人。

燕軍入京時不少臣子以死殉節,景清卻假裝歸順得以官複原職,燕王登基後不久便趁下朝之機行刺,失敗以“磔刑”處死,將其肢體分裂並剝皮,在腹中裝進茅草懸掛於長安門示眾。除了忠烈的名聲,野史裡更傳說他是星君下凡因而天生神力,這樣掛城門上仍未死絕後來還能大罵巡夜的門神爺。

此人事跡奉流離也曾在異人會的舊案卷裡讀到過,眾多史誌書籍對他生平降魔除妖的奇聞異事確有明確記載。其故裡陝西一帶還曾流傳過這樣的民俗,但凡誰家發生了奇事、怪事、邪事,隻要在門上貼一張“景清在此”的帖子,便能保得平安,萬事大吉。

幾本古書最終被他全部搬上了馬車,旅途遙遠又沒什麼消遣正好用作打發時間。此外隻有必備的衣物用品若乾,外加昏迷的方夫人。

套上從山外尋回的兩匹快馬,丁辰躍上馭坐接過了韁繩,奉流離順勢攬過他的腰身充當依靠。

在西斜的陽光映照下,馬車拖著長長的影子沒入山林間。

一個小乞丐相對其他人來說,隻是微不足道的存在。

每逢集市的日子,他會在街角撿個台階窩著,身前放上缺了角的臟碗。運氣好的時候,一天能有十幾個銅板。

運氣實在不行的時候,他偶爾也會乾點偷雞摸狗的事情。像是書香門第或者大戶人家的小姐丫鬟們私自出門時是最容易下手的,不過這種好對象是一年到頭也碰不上幾回的。書生客商之類的也不錯,但真正有財有勢的主他是萬萬不敢動的,成不成回頭都得被揪出來打死,還有那些行走江湖的輕易不能招惹……這是他短短十幾年人生裡,憑經驗總結出的一套生存法則。

雖然常常幻想著能從天上掉下餡餅來,當真遇上飛來橫財時,他還是半天沒能緩過神來。

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確定不是在做夢,他真的收了十兩銀子好處,對方讓他去偷彆人——直覺告訴他這事不簡單,可一想到懷中被捂熱了的硬疙瘩,咬咬牙決定豁出去了!

按照指示遠遠地跟了一路,找到合適的下手地點,他快步穿過巷道繞到大街前方,努力地平複了一下呼吸,假裝瘸著腿打著晃兒迎了過去。

眼看越來越近的素白長袍,心跳得像擂鼓一樣……就在他即將得手時,整個人冷不防被一股勁力掃了出去!!

仰麵倒摔的劇痛讓他發出一聲慘叫,想到自己的行動已被識破,驚得本能地蜷縮在地。

這時,一個不疾不徐的聲音適時響起,語調不高卻充滿了威嚴。

“丁辰,住手!”

良久,想象中的拳腳並沒有落到身上,小乞丐掙紮著偷眼從臂間瞧去。隻見一名灰衣勁裝的武者正擋在白衣人身前,臉上不帶半點表情,眼神冷得讓他在三伏天裡打了個寒顫。

然而,對比起來,真正讓人心驚的卻是那位受保護的!

這樣近距離一看,雖然他長得比小乞丐所見過最好看的姑娘還美上不知多少倍,雖然他臉上還帶著淡淡的笑容,可是這個人渾身上下散發出的壓迫感,讓小乞丐止不住地全身顫栗、心裡直發虛——這看來分明就是什麼大人物才能有架勢啊!

隨著對方慢慢地靠近,他像是被蛇盯上的青蛙,屏住呼吸一動也不敢動。

“這位小兄弟,實在很抱歉!在下管教不周,手下多有得罪,請問身上有沒有受傷?”

奉流離態度謙和地致歉,但是看對方呆滯的樣子,似乎完全沒有聽進去。他隻好主動上前把人扶了起來,看來除了表麵擦傷並沒有傷及筋骨——丁辰的力度掌握得恰到好處,剛剛隻是出於防範性的反射動作,鑒於對方未帶殺氣也沒使什麼重招。

注意到附近有聚集圍觀人群的趨勢,奉流離趕緊又說了幾句場麵話,給對方塞幾塊碎銀充當醫藥費,拉上丁辰便迅速撤離了現場。

黃昏,殘陽如血。

小乞丐帶著意想不到的收獲,七拐八彎地圍著城牆繞圈子,最後才在城西一處低矮的破房子外停了下來。

一隻手猛地從爬滿藤蔓的院牆縫隙間伸出來,將他拽進了院裡,裡屋還有個人已經在等著了,然後小乞丐開始結結巴巴地講述事情經過。

將他拽進來的人從頭到尾沒有開口,等著的那人倒是不厭其煩地跟他反複套詞,等把能問的細節都問完了,天色已昏暗得隻能看見模糊的輪廓。

一陣短暫的沉默,詭異的氣氛讓小乞丐隱隱生出一絲恐懼,隻有懷裡實實在在的重量能讓他勉強定下心神來。

那人終於揮了揮手,朝一直沒說話的人使了個眼色道:“得了,你給小兄弟打典了路費便送走吧。”

不開口的會意,瞬間出手如風,像老鷹抓小雞似的拎起那臟兮兮的後領。小乞丐來不及反應,身子一軟便被拖進了暗處。

目送二人的身影消失,問話人踱進了屋後的夥房,挪開鍋子和灶膛子裡的一塊薄石板,底下露出了僅容一人通過的密道。

沿著石階來到一處低矮的密室,昏黃的油燈光下,安靜地散坐著四五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