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思 然而,此刻他心底忽然綻放開一個……(1 / 2)

寶*******開 胡沙遠憶 4249 字 10個月前

“俗人多泛酒,誰解助茶香。”皇上吟詩品茶,手裡揣著唐詩,“寶瓔,今日的茶尤為香醇,可是加了什麼花露?”

寶瓔知道皇上心情大好,躬身道,“不曾多加什麼,這茶是年初江南曹大人進貢的,多半是皇上心情好。”

皇上也不否認,笑道,“還真讓你說對了。曹寅這全唐詩編得不錯,今日朕正好讀到茶香。寶瓔,說一句關於茶的詩句。”

寶瓔略作思索,“夜臼對煙搗,寒爐對雪烹。”

“雪中烹茶,意境不錯,這樣冷僻的句子你也知道?”皇上不待寶瓔謙詞,繼續道,“換一句。”

這有何難?寶瓔不假思索,“被酒莫驚春睡重,賭書消得潑茶香,當時隻道是尋常。”

“當時隻道是尋常。”皇上低聲重複著,沉鬱的嗓音裡有深沉的思念,“這是容若的詞。”

“皇上恕罪,寶瓔失言了。”她知道皇上必定是想起了故人,她自然知道思念的滋味,萬水千山,天各一方。

“不關你的事,是朕想他們了。那時候,曹寅,容若都在朕身邊,騎馬射箭賭書潑茶的日子,一晃都幾十年了。”皇上陷落在自己的思緒裡,忽然轉身對寶瓔道,“你喜歡容若的詞?”

“家家爭唱飲水詞,納蘭心事幾人知?納蘭公子的詞風流俊秀淒婉動人,他的悼亡詞更是哀婉纏綿。”寶瓔娓娓道來。

皇上擺手一笑,“納蘭公子?他是朕的故友,朕就快成花甲老人了,你還稱他為公子?”

寶瓔抿嘴一笑,“皇上說的有理。可能是因為納蘭公子離寶瓔的生活太遠,從未有任何交集。在寶瓔的心裡,他就是飲水詞裡那個淡泊高雅的公子,而皇上與公子是少年知交,皇上心中的納蘭公子與寶瓔心中的自然不同。”

“這樣說也有理,已經故去的人總是永遠不老。你可知道,家家爭唱飲水詞,是誰寫的?”皇上似有意刁難。

寶瓔搖搖頭,“這寶瓔還真不知道,像是納蘭公子的某位知己寫的,此人必定熟知公子,一語道破納蘭的辛酸。”

“是曹寅,容若去世十年後,曹寅為容若所寫。”他言語淡然,心底卻化開濃濃的眷戀,當年的故人,都已不在。

這個答案令寶瓔有些意外,細想之下又並不意外,年少時的情誼本就可以很深,人生最初時的那些情意才是最純的。

“但凡女子,都喜歡容若這樣溫潤如玉的翩翩公子吧。”皇上說的是女子,問的卻是寶瓔,那看似無意的目光中分明透著君王毋庸置疑的確定。

寶瓔心裡一驚,溫潤如玉的公子!皇上該不會以為自己和八爺有什麼吧?那件事一晃數月,她安分守己,見到幾位爺能避則避,好不容易躲了清靜,可不能任由這樣的誤會發展下去。

她略一沉吟,道,“納蘭公子的才華令人欣羨,他的長情的確令人欽佩。但寶瓔以為,人生不如意事常□□,不應過分拘泥於不快之事,如若將所有難平之事鬱結於心,隻怕人生就會是痛苦的。倒不如放開胸懷,坦然麵對,縱有千難萬險又何妨?更何況他身為男子,又得天獨厚,本該有機會一展抱負,無奈鬱鬱而終,留得世人歎息。寶瓔以為,男子當如辛棄疾,東坡,陸放翁,縱然失敗,縱然曆儘艱辛留下遺憾,也不枉來人世走一回。比之於納蘭的‘我是人間惆悵客,知君何事淚縱橫’,寶瓔更欣賞稼軒的‘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即便半生無奈壯誌難酬,寶瓔相信,他絕不後悔。”

皇上凝視寶瓔良久,緩緩道,“寶瓔這番見識,勝過多少男子。除了辛棄疾,你還喜歡陸放翁的詞,不如明日把放翁的詩詞都抄錄一遍,讓朕看看你的書法是否精進。”

寶瓔腦袋當時就轟鳴了,“皇上,這也太……九千多首呢。”

見到她蛾眉深鎖的樣子,皇上忍不住哈哈大笑,眼底竟有壞孩子惡作劇之後的笑意。

寶瓔這才知道自己被唬了,哭笑不得。

“朕也不難為你了,你就挑一首喜歡的。”皇上得逞之後見好就收。他滿意得看著眼前的小妮子,這樣的閒話西窗,剪燭夜話,對他來說太少。

寶瓔走到桌案前,提起筆,苦思冥想,自己很喜歡陸遊和唐琬互贈的《釵頭鳳》,但這詞太過淒婉悲涼,此刻寫來難免遭來誤解。她思前想後,提筆寫了一首自以為穩妥的詩。

“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如此立意,很像寶瓔的處世態度。”皇上嘖嘖稱讚,讓寶瓔那顆懸著的心放下。

“萬歲爺,天色暗了,安寢吧。”李德全見他們聊得忘了時間,適時提醒。

“先安置。”皇上走進內室。

寶瓔轉身,退到門外。

“你這奴才!好大的膽子!”門尚未合上,皇上氣衝衝吼道,“來人!快來人!”

寶瓔聞言匆匆走進內室,隻見侍候的宮女跪在地上瑟瑟發抖,一旁的皇上正豹子般咆哮著。

莫不是為皇上更衣時失手弄傷了皇上?記憶中他很少為小事生氣的。

李德全當即跪下,“萬歲爺息怒,萬歲爺保重龍體,此刻處罰這宮婢事小,動了氣傷了龍體事就大了,容老奴先將這不知禮數的奴才帶出去。”

“這奴才,扯破了朕的香囊,真是該死,罪該萬死,先把她拖下去。”皇上罵了幾句,氣焰息了,示意李德全把人帶下去。

寶瓔這才注意到,皇上手中緊握著一個點翠鑲嵌明黃絲絛的香囊。

“真是成事不足。”皇上負氣拳頭重重捶在燭台上,手心的香囊滑落,恰好落在寶瓔麵前。

寶瓔拾起香囊,恭順地呈上,“皇上息怒。”

“算了,你下去。”他急匆匆吩咐道,心還未從方才的不平中恢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