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這種交通工具的印象,停留在五歲之前,媽媽在平板上給他找的圖片和視頻教學。
他依稀記得,公交車的英文讀作“爸死”。
司念想到這個讀音,唇角淺淺露出一個帶著恨意的笑。
司家人不允許媽媽和他出莊園,他們沒有自由,活動範圍隻有莊園最偏靜的一幢小彆墅。
“你帶了低等級怪物上來!你會威脅我們的安全!”絡腮胡對他的話充耳不聞,“你滾下車!”
他邊罵邊警惕看著沒有任何反應的林夜。
“睡醒就走。”司念合上眼,攏了攏衣領,氣若遊絲,下一秒就會死掉一樣,他找了個相對舒服姿勢準備睡覺。
“我從來沒有跟狗坐過車,不知道公交車不能上狗嗎?它會掉毛,我對動物毛發過敏!”一個細皮嫩的著金絲眼鏡男人不停叫罵,他看著黑尾嫌棄地想吐。
【即將到站——噝噝啦啦,下車的乘客請準備。】
機械音響起,打斷了車裡人對司念的排斥,他們開始抱怨起來。
“每次報站都聽不清,每次到了站點,車門都打不開……我們怎麼下車?”
“這一關到底怎麼過?”
“我們要困在車裡多久?”
“怎麼辦,每過十五個站,都會重新從第一個站點循環行駛,這條筆直的路,根本沒儘頭!”
大家驚慌著急,卻沒有任何頭緒該怎麼過關。
“每次循環後,沒有找到通關方法,就會有人受傷。”一個清秀可愛眼睛很大的齊劉海娃娃頭女孩,聲音透著無助。
“嗚嗚嗚!”有人哭起來。
絡腮胡一臉煩躁,他又把注意力引向司念,高聲嚷嚷:“唯獨打開車門上來的人,是他們幾個!”
他說著,把梁子航方正剛從自己這邊紮堆的人群裡推出去。
“你們為什麼和我們不一樣?你們是不是怪物!我們幾個都是從上一關直接出現在車裡的!”
沒有從站台走上來的流程。
“那你們也有車票嗎?”司念閉著眼問。
絡腮胡不想回答,但車裡好幾個人都回應。
“有。”
“神經!”梁子航也是暴脾氣,馬上回懟,“你們搞什麼一致對外?我們現在要共同麵對關卡的人!要團結!要組隊找到進入下一關的辦法!既然大家都有車票,就研究下是不是有線索?”
一番話讓大家茅塞頓開。
“我們怎麼沒想到!”有人對司念提出來車票這一點表示佩服。
他們掏出來或折疊或團成團的車票,打開,仔細看。
“這上邊被水洇濕過,看不清。”方正剛沮喪,不抱什麼希望。
大家大眼瞪小眼。
“你們說,”司念依舊閉著眼睛,他好像差點就睡著了,但這些人嚇破膽的對話卻都清清楚楚聽見了,“每一次循環第一站,沒有通關,會有人莫名受傷。”
“是。”有人很快回應。
怪不得他們身上有著乾濕不同的血跡,和大大小小的傷口。
“十五個站需要多長時間。”他問。
“一個小時。”有人積極回答。
嗯,夠睡了,司念不再問。
絡腮胡很不滿意,他瞪著幾個回答問題的人,凶巴巴,“他又解決不了問題!一副快要病死的樣子,帶著一個傻不拉幾的低級怪物和臟兮兮的野狗,不要拖累我們才好!”
那個極度討厭狗的金絲眼鏡態度惡劣,站在絡腮胡這邊:“說得沒錯!那隻看起來隨時會傷人的狗會不會有狂犬病?它好臟!我看著它感覺空氣被汙染了!我想吐!惡心死了!”
“死了還能說話,真稀奇。”司念冷不丁懟了他一句。
“你!你咒誰死了!”金絲眼鏡在公交車這一關耗費了好長時間,身上帶著幾處傷痕,積累了不小的火氣。
他明白絡腮胡也是在無端跟新進入看起來弱不禁風好欺負的人撒火氣,他當然要一起發泄。
雖然他有些忌憚牽著狗看起來木呆呆的怪物林夜,可他好像沒有什麼殺傷力。
他就跟著絡腮胡淌著對方脾氣,明目張膽地欺負人。
司念睜開眼,卷著一股毫無生機的冰冷,看了一眼金絲眼鏡。
好吵,很煩。
“你……你……”金絲眼鏡還想滔滔不絕輸出的一張嘴,似乎被什麼燙了一下,頓時失靈。滿腔邪火被硬生生壓下,他甚至不敢直視司念似乎從地獄歸來一般的眼神。
“我不跟你一般見識!”慫了的金絲眼鏡隻好給自己找台階,然後坐在椅子上,滿目愁緒看著車窗外飛過去的景色。
司念看他熄了火,也不想挑起事端,他拿著手裡的車票,看了一眼。
模模糊糊的一片黑紅,字跡完全看不清。
林夜把自己的車票拿給他,說:“車票上的字應該不一樣。”
“對,我也發現了。雖然每張車票的字看不清,但根據形狀來看,上麵的字都不一樣!”梁子航把方正剛的車票也拿給司念看。
車裡人奇怪,這個病歪歪說話有氣無力的小年輕,是他們幾個人的主心骨?
有些迫切想要離開怪誕世界的人,紛紛拿著自己的車票遞給司念。
這些車票一定有線索。
【即將到達——絲絲拉拉,要下車的乘客請準備。】
第二次報站後,司念才反應過來,上一次報站後,車並沒有停。
所以報站的意義隻是為了說一句廢話?
他稍作考慮,蒼白的臉朝著窗戶歪過去,透著迷離月光,看著一個清晰的站台出現。
大大的站牌上寫著414路,下邊一塊長方形藍色位置,有白色的字。
他不認識字,他問:“那幾個字是什麼?”
車裡所有人跟著他的視線看過去,一臉迷茫。
好幾個人異口同聲,“你看到了什麼字?”
“我不識字。”
所有人:“……”
沉默幾秒後,絡腮胡十分不滿,“哪有什麼字?”
飛速後退的站台消失在黑暗中,他說:“我們循環好多次了,站台哪裡有字?連站牌都沒有一個!”
“是啊。”大家覺得司念這玩笑一點也不合適。
司念:“……”
“你們看不見寫著414的藍色站牌?”可他的確看到了。他又問林夜,“你呢,也看不見?”
他認得數字,媽媽教過他。
林夜朝車尾看去,車窗外漆黑一片,隻有月光下投射下來的樹葉光影。
他神色有些異常。
“我看到了……”林夜的唇慢慢翕動。
“什麼?”大家著急,為什麼他們兩個都能看到?
“看到了……”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