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過年就有大生意,肖燕不敢耽誤,換了身衣服,急著趕向了童趣齋。一進門,肖燕微微愣了一下,來的的確是白管家,不過這位白管家卻沒有坐在主位上,主位上坐的是一名年輕的公子。和白管家是熟人,肖燕自然是衝著他行了個禮,用疑惑的目光看向了這位熟人。
白管家對童趣齋的印象很好,此刻便很自然的介紹道:“肖姑娘,這位是姚公子,今個兒便是他有聲音和肖姑娘商量,老太太想著我同姑娘也熟悉了,便一同過來搭個橋,也省得姑娘不放心。”
肖燕點了點頭,謝過了白管家,才把目光轉向了那位姚公子身上,看那身量,似乎便是那日和柳紅一起離開章佳府的時候,見過的那位“姚少爺”?可能上章佳府的,還和阿桂大人的二公子交好的人,十之八九應該是旗人,可是旗人不許做工,不許務農,不許經商的,這人又哪裡來的生意要和談?
那姚公子在白管家向他介紹了肖燕之後,才微笑著說道:“肖姑娘不要誤會,姚某此來也是替人牽個線的。”
肖燕微微一挑眉,沒言語,靜靜地等著這人下麵的話。
“本官在粵海關任職,年前入京述職,十三行的一位朋友托我打聽一下在廣州他看到幾樣有趣的東西,”姚公子解釋道,“說是京裡來的,卻是比洋人的貨物更精細有趣些。”
肖燕聽到這裡,心裡一突,粵海關、十三行(備注①),莫不是自家的貨物還有一天能當做出口商品賺外彙?
這位姚公子看肖燕的樣子,以為她沒聽懂,正要解釋一番什麼是粵海關、什麼事十三行的時候,肖燕卻回過了神,開口道:“這麼說,是大人在十三行的朋友,想著跟我們訂貨?不過這京城和廣州到底是有距離的,直接訂貨我們怕也是沒那麼能力完成訂單。”
姚公子微微挑眉,對於一位京城小店的老板、還是個姑娘居然立刻就想到了這些,他自是有些驚訝的,愣了一下便道:“不錯,姑娘說得不錯,我那位朋友想著的就是問問能不能定期的弄些個新鮮樣子,他在那邊找人製作,把這批貨劃作出口貨物,賣給洋人。”
肖燕鬱悶了,雖然說這買賣是不錯,可那十三行的人找了一位粵海關的官員出麵,而這官員看樣子還和朝廷一品大員家裡關係匪淺,這哪裡是來問問啊?簡直就是在說——你答應自然好,不答應我們也不怕,自然有的辦法讓你答應。
想到這裡,肖燕有些賭氣,不過自知這樣的人不是她這種平民百姓能惹得起的,勉強笑了下,便道:“有人買我們的東西自然是好事,不過我們也是小本經營,十三行的大商人我們自然是惹不起的,我在這裡應下來,圖的可是您擔保的信譽。”
那姚公子看著肖燕,頗有些好笑的神情,眼瞧著這位老板把他拉下了水,卻也不在意,直接應了下來。想了一下,他便道:“這是自然,老太太一直在誇肖姑娘聰明能乾,果然百聞不如一見,既然肖姑娘答應了,那麼即刻我便寫信,讓我那位朋友入京與姑娘詳談,也便商量妥這事,省得我成了沒信用的人了。”
肖燕一聽這話,連忙賠笑,道“不敢”。
姚公子也不在意,事情既然說定了,他也不願意留在這裡,到底老板是一位姑娘家,他一個年輕男子留在這裡難免有些說不過去,便和白管家一同離開了。
那白管家是個聰明人,加上對肖燕這個童趣齋的印象也不錯,怕肖燕拿捏不清,臨出門便示意那個經常來接送肖燕和柳紅的隨從留了下來,那姚公子不知道是真的沒看到還是無所謂,也沒有理會,馬車便先行離去了。
再說這個和肖燕關係不錯的隨從,得了白管家的眼色後,自然明白這是要讓他給肖燕講講清楚的,便跟著肖燕進了門,簡單的解釋一下這位姚公子的身份。
這位姚公子,名遠,是浙江人,鑲紅旗的漢軍,祖上也出過大人物,比如康熙年間□□的大功臣姚啟聖(備注②)。不過這位姚遠的祖輩並不是嫡枝上的,幾代下來家世也普通了。姚遠的父親當年得了個武職,也上了戰場,立了點兒小功卻也受了傷,作為賞賜就在老家江南得了個河道上的差事,也算是能夠養家糊口的,娶了妻子卻是一直都沒有兒子。
老爺子阿克敦當年犯了事,雍正七年的時候,得了命令前往江南效力自贖,外出考察的時候,正趕上因水患而生的饑民鬨事,一時居然危急了起來。多虧了姚遠的父親救了老爺子,老爺子生性喜歡豪邁灑脫講信義的人,一來二去的和姚遠的父親也熟了。
後來老爺子得了重用重新回了京裡,也沒忘記這個救過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