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臨安住了兩日後,郭靖提議要牛家村找穆念慈還有我的孩兒楊過。當我聽到我和那個叫穆念慈的女人成親並且生下一個兒子時,著實驚訝了一番。銀鈴也在一旁呆住,然後又拍著手歡笑道,“康兒哥哥竟還有個孩兒,那康兒哥哥的孩兒是不是該叫我作姑姑?”
我刮了刮她的鼻子,道,“那你以後可得好好照顧我的孩兒。”
銀鈴笑眯眯道,“那是自然。”
於是,五人一齊動身去了牛家村。牛家村就在臨安城郊區外,路程並不遠,等我們到時已是黃昏。殘陽映著有些敗落的村子,顯得幾分蕭索。
郭靖走在我的身側,不時為我說些我以前住在這裡的事情,雖然聽著有幾分熟悉,但我卻並不在意,他願意說,我權當故事一般聽來便是。而丘處機自見過我以後就是淡然冷漠的態度,我也不知他以前是不是也是這般對我。可是,我卻可以在他偶爾看我眼神中察覺出幾分欣喜來。
待我們走到一個十字小路口的時候,郭靖停住,“就是這裡。”他指著左邊的一處房子,對我說,“這裡就是我郭家的舊居,而右邊的便是康弟雙親的舊居了,穆世妹和過兒現在都在這裡。”
我頷首。撫摸著用黃土砌成的低矮圍牆,慢慢的向前走,“這裡就是我原來住過的地方嗎?”站在門口,隱隱聽到嬰孩的哭聲。
郭靖率先推開門,朝裡屋喊道,“穆世妹,你看誰回來了?”
一紅衣女子抱著一個嬰孩從裡屋走出來,“郭大哥,你來了阿。”剛一說完,抬眼便瞧見了站在門口的我,她呆立在原地,望著我,雙目中似有盈盈水波,“康...康哥。康哥!”
她抱著孩子疾步跑了過來,好像想要抱住我。我眉頭微皺,身形一閃,讓她撲了個空。她不可置信的看著我,卻被郭靖勸住,“穆世妹,康弟這次回來忘記了很多事情。”
“什麼?康哥他...他不記得了?”穆念慈吃驚的瞪大了眼睛,又將視線移到我身上,“康哥,你是不是受了很多苦?”
她怎麼和郭靖說一樣的話?隻要知道我失憶,就以為我吃了很多苦頭。
“才沒有呢,康兒哥哥在我們哪兒呆得可好了。姐姐們都很喜歡康兒哥哥。”銀鈴大聲喊道。
我輕聲喝了她一聲,“鈴兒,莫吵。”銀鈴不甘的撅了撅嘴,揪住我的衣袖藏到我身後。我有些彆扭的喚她的名字,“念...念慈,這一年裡我過得很好,並沒有吃什麼苦。”
穆念慈拭了拭眼角的淚水,“那就好,你回來了就好。丘道長,周大哥,你們快進吧。”
說著便把我們迎進了屋,這房子雖然小,但是被穆念慈打掃得乾乾淨淨,簡約而又溫馨。可以看出穆念慈的確是個很賢惠的女子。
穆念慈端茶倒水一個都不落下,“房子小,丘道長你們就隨便坐吧。”
我和銀鈴隨意找一張椅子坐了。穆念慈詢問了許多事情,差不多問的都和郭靖一樣,我零零散散的說了一些,其餘的都被郭靖答了去。
穆念慈見我在一旁不說話,便道,“康哥,你怎麼不喝茶?”
我看著瓷杯裡的茶水,渾濁不堪,那茶葉還未泡散。這一年來,宮主送的東西皆是世間極品,我的口味早就被養刁了。我知她是好意,便端起杯子,輕輕的抿了一口。
穆念慈低頭笑了一笑,她本也該是一名貌美女子,可如今眉眼處儘是滄桑。她或許等了我許久,抱著孩子倚在門邊,望著遠處如血殘陽,等著心中之人。但如今,我來了,卻不是她的康哥。我是康,不是楊康,不是楊家後人,我是天山靈鷲宮的康。
這時,放在床上的孩子好似不滿大人們對他的不理不顧突然放聲大哭起來。穆念慈急忙跑過去將孩子抱在懷裡,輕輕拍打著他的後背,嘴裡還不停的念著,“過兒不哭,過兒乖。”
我看得心神一怔,“可不可以讓我抱抱他?”
穆念慈眼中欣喜閃過,忙道,“當然可以。”於是便將懷中的孩子放到我懷裡。
我學著穆念慈的樣子,有些笨拙的安撫他,“不要哭好不好?”他忽的就不哭了,反而扯著我的衣襟笑了起來。我這才仔細的端詳起他,他那張小小的臉早被淚水弄臟,但是那雙明亮的大眼睛依舊靈動,微張開的小嘴裡牙齒已經長得差不多了。
“康兒哥哥,過兒和你長得好像阿。”銀鈴探過頭,頗有些感慨意味的說。
我抿嘴一笑,輕輕的喚,“過兒。”
“爹爹。”過兒口齒不清的喊道。
在座各位皆是一愣,穆念慈更是驚喜,“過兒,他從來都不說話的。我每每教他,他總是不出聲。”
過兒又連連喊了幾聲“爹爹”,又喊郭靖“伯伯”。銀鈴指著自己,興奮道,“過兒,喊姐姐。姐姐”說著還模仿起口型。
老頑童也覺得好玩,湊過來,“小過兒,叫周大哥。周大哥,周大哥。”
大家都知老頑童素來愛玩鬨,對輩分之事毫無顧忌,大家也都不阻攔,任由著他教楊過喊周大哥。
過兒都一一喊了出來,喜得銀鈴和老頑童連連拍手。我眼角的餘光瞄到穆念慈,她也是一副高興至極的樣子,她突然用衣袖掩嘴,特為壓抑的小聲咳嗽起來,屋裡所有人的注意都被過兒吸引住了,根本無人察覺到穆念慈。此時,我才發現,她的臉色蒼白得不似常人,想起前方她走路時,腳步也是虛浮。她看了看衣袖,臉色一變,將手藏到身後。而我,卻看見她袖上沾染的紅色血跡。看來,穆念慈的確是生病了,而且還是大病。但這一切與我無關,該關心她的是楊康,不是我。
“過兒,你喜歡爹爹嗎?”郭靖坐到我身邊,伸手撫摸過兒的頭發。
過兒眨著眼睛,不懂得看著我和郭靖。我接著問道,“喜歡嗎?”
小孩的直覺是敏銳的,他潛意識的覺得“喜歡”是個好詞,於是便張開他的小手環著我的脖頸,軟軟的說,“喜歡,爹爹,伯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