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烈見這一幕,掌心緊握成拳,墨音塵此人最厭惡有人靠近,一不合心意就大開殺戮,哪怕作為他最親近的屬下,平日有事也得相隔五尺稟報。
“把長司帶上來。”墨音塵隻是輕輕踢了一腳,將腿邊的小孩踹到一旁,轉身一揮衣擺,端坐在上位。
長司被叫進來問話,他也沒想到這小孩兒竟如此不老實,還敢給尊上告狀。事實和扶淵說的根本不是這麼一回事兒,這小子添油加醋胡說八道。
“尊上明鑒,屬下並無對他有任何出手,那深坑本就是在後山埋伏妖獸所用,他自己貪玩貪吃掉進坑裡,與屬下啊無關呀。”
“我平日都走的這條路,怎麼就偏偏今天中了陷阱不成,難道是你們連夜挖來埋伏妖獸的嗎?而且這墨玉峰怎麼會有妖獸,我怎麼從來沒見過?”
“你不過才來短短幾日,能什麼都讓你見到嗎?”
長司話音剛落,墨音塵纖長的手指輕輕一轉,將他整個彈飛到對麵山壁之前。
他是玄玉天尊,是大魔頭,又不是斷案的大老爺,沒空聽他們兩個在這裡爭執是非。
懲過長司之後,又轉頭看向扶淵,墨音塵臉色陰沉,異色瞳孔在妖冶的火焰光下閃著幽暗的光芒,仿佛能把人的靈魂吸納進去。
他一步一步向扶淵走過去,一身玄青的華麗衣袍隨著腳步舞動,每一個動作都如此優雅迷人,又充滿致命誘惑。此時的扶淵還不知道這會發生什麼,熟悉他的赫烈知曉,墨音塵最沉默的時候,才是他動殺心的時候。
墨音塵抬起手,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指並攏,掌心向上,隨意的變幻出了一把武器,是一把很普通的劍刃。
俊美蒼白的臉上神情冷漠,厲聲道:“隻有弱者才會依附強者生存,既然你對長司有不滿,拿起劍,殺了他。”
這下輪到扶淵震驚了,遲遲沒有把劍接過手。
他是不喜歡長司,可他沒想過殺了長司,應該說是他從來沒有想過殺人。
修仙者以降妖除魔為己任,為蒼生除害,除暴,這些都是玄清宗宗訓,扶淵從小都聽得滾瓜爛熟,雖說長司也是魔,在這種情況下殺了他,扶淵也下不了手。
而且,對方可是有法力的大人,自己隻是一介凡人。
“不行,不行,我怎麼能殺得了他呢?”
長司就算再沒用,也比他這個都沒修過法術的人強吧。
墨音塵明白了他的意思,不論是真的殺不了還是找借口,他打定了主意就不會改變。
他輕挽一個劍花,將右手背在身後,左臂微微抬起,一股黑色的氣流湧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掌心聚集,五仗之外的長司騰空而起,懸在空中,能細微的看見有一些魔力從身上逐漸轉移到墨音塵的手心,而長司連一點抵抗的辦法都沒有。
不到半住香的時間,還剩有半口氣的長司從一個青年模樣變成一個耄耋老者。
這些修行之人無法看出年齡,都是以自身法力維持容貌和年紀,一旦法力儘失,身體器官逐漸衰竭,想活下去就難了。
墨音塵再次側過身,把手上的短劍直接扔給了扶淵手上。
“去吧,他現在同你一樣,都是凡人了。”
扶淵注視著短劍,像是摸到了燙手山芋一樣,哆嗦著扔開。
“不……我不想殺人……”
雖說他從小調皮搗蛋,貪玩了些,可在玄清宗這麼多年,還是耳濡目染了不少仁義道德。
殺人這種事,一旦開了口子,那便是再也停不下來了。
先不說長司身為魔修,扶淵若是和他對峙殺了他,還算可說是為了活命,如今長司隻是一個凡人,甚至是比自身還要弱小的凡人,扶淵對他稱不上多恨,或許長司曾經也殺了不少人,此時該懲罰他的是天道,是正義,不該是自己。
許久不見動靜,墨音塵不耐煩催促道,“動手啊,磨磨唧唧的跟個姑娘一樣,怕是香山女修都比你有用。”
接著又繼續說,“你今日留他性命,在墨玉峰是隻會覺得你軟弱可欺,再來告狀,本座可不會幫你出手了。”
短劍就在扶淵的腳邊,扶淵卻覺得有千斤沉重,他下不了手。
墨音塵就喜歡看逼迫彆人時,臉上掙紮的痛苦模樣,扶淵這小家夥越是不想殺,那他越要緊逼。
“把劍拿起來,殺了他。”
扶淵仰起頭,正對上墨音塵的瞳孔,右眼仍是原來的琥珀色,左側是一抹猩紅,恍惚之間,好似被吸引進去了一般,扶淵不自覺的拿起了什麼,懵懂著往一個方向過去,再次回過神時,手裡的短劍已經沾上了黑霧繚繞。
剛剛是怎麼了?
扶淵看向手中,把短劍一扔,頭也不回的跑出了山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