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高檀時,他也高興地喚了他一聲:“高檀哥哥。”
顧淼一問才知,小路這幾日都在涼危城中,聽聞要出城接應一行人,執意跟了出來。
涼危城池周圍巡邏,布守已經齊備,倒沒有多大危險。
進了涼危城後,顧淼梳洗過後,將收拾停當,小路便纏著她,要學射箭。
顧淼搪塞道:“天都黑了,還學什麼射箭,你連人都瞧不清楚。”
小路挽著她的胳膊,央求道:“遠哥哥在夜中亦能射箭,營裡現在燭火都點著呢,靶場更亮,我不練久了,半個時辰,哦不,一刻也行,遠哥哥,求求你了。”
顧淼經不住他軟磨硬泡,最終答應他去靶場練習一刻。
到了靶場才發現,高檀竟然也在,他拉弓射箭,羽箭順利地上了靶。
小路拍手道:“高檀哥哥,好生厲害。”
此時射箭,自比白日裡難得多。四角旗下雖點了燈,但草靶距離甚遠,一大半隱在陰影之中。
高檀回身,見到了二人,笑著拱手道:“師傅。”
顧淼臉色一暗,不過,名義上來說,她的確算得上,他學射藝的師傅。
小路捧著角弓,看了看遠處的草靶,又看了看顧淼,有樣學樣道:“師傅,我們今晚是射靶還是像從前一樣射葉子。”
話音落下,高檀與小路,二人齊齊望向了她。
從前,她教小路射箭時,是曾經讓他射葉子。
射葉子,箭頭穿過隨風晃動的葉片,誠然,比射草靶有趣,可也難得多。
眼下,春日尚未來,舉目四望,靶場邊緣都是高大的柏樹,樹葉細長,絕不易射中。隻有角旗旁側,有一顆矮樹,嫩綠的葉片將發,零零星星地掛在枝頭。
她摸了摸小路的腦袋,說:“你試一試射葉子,射不中的話,你今夜便隻練習拉弓,練臂力。”
小路歡呼了一聲,對著角旗旁側的柏樹拉開了弓,他一連射出數箭,無一箭射中葉片。
他的小臉垮了下來,隻得舉著角弓,練習拉弓,轉眼卻見高檀對著樹葉拉弓。
下一刻,羽箭離弦而出,雖為穿過葉片正中,可擦過樹乾,晃下了幾片葉片。
小路笑了一聲,卻見高檀再度拉弓,一箭而去,正中貫穿了一片葉。
“好生厲害!”小路歎服道,見高檀收了弓,他才急急跑到樹下,把射落的葉子連帶剛才晃下來的葉子一並撿了回來。
“遠哥哥,快看,高檀哥哥真射中了葉子!”
我看見了,我又沒瞎。
顧淼心說,臉上隻好露出個不鹹不淡的笑容,對高檀頷首道:“嗯,確有進益。”
“多謝。”高檀抱拳道。
小路手裡揪著幾片葉子,突然抬頭問道:“高檀哥哥,你會吹葉子麼?”
顧淼一愣,聽身側的高檀笑答道:“我不會。”
小路立刻笑眯眯道:“我教你。”
高檀,你會吹葉子麼?
我不會。
我教你。
這對話何其相似,曾經她也教過高檀吹葉子。不,是她強迫高檀跟著她學吹葉子。
彼時,她無所不用其極地想和他呆在一處。
他情不情願,分毫不在她的考量之中。
顧淼暗暗自嘲地一笑,見高檀從善如流地接過小路遞來的葉子。
小路先吹響了葉子。
高檀將葉片放置唇間,輕輕一吹,吹出了清悅的聲響。
小路疑惑道:“高檀哥哥,你不是說你不會吹葉子麼?你怎麼又會吹了?”又追問道,“你從前在湖陽時,就會吹葉子麼?”
高檀長眉輕斂:“不會,我從前從來沒吹過葉子。”他捏著手中的細葉,輕聲笑了笑,“許是天賦,我捏著葉子,就會吹了。”
“哇,你好厲害!”
顧淼看得出來,小路有些喜歡與崇拜高檀了。
她再也聽不下去了!
顧淼暗自翻了一個白眼,轉身走遠了些。
小路拉弓練習了一刻後,手臂有些發疼,顧淼見天色已晚,便讓他回去了。
因為前些時日,高檀允諾他,要給他做一枚皮指套,小路這些時日搜集了一些碎皮革,便央求高檀給他做。
高檀隻得隨他回了他的營帳先瞧一瞧。
小路的帳中還擺著絹布和筆墨。
小路拉著他問:“高檀哥哥,你也會讀書,寫字對麼?你能幫我再寫幾個字,我可以跟著臨摹學寫字。”
“你想學什麼字?”
小路扳著指頭說:“出,回,去,來,先寫這四個字吧。”
高檀先研墨,一麵磨墨,一麵問:“你從前都是如何學字的?”
“和遠哥哥學的啊,齊大人偶爾也會教我,不過大部分時候都是遠哥哥教我,我臨摹字帖。”
高檀見過小路的筆跡,他將一提筆,忽覺不對,頓在原處,追問道:“你從前的字是跟著顧遠學的?”
小路不疑有他,點頭道:“是啊,是遠哥哥,一個字一個字教我寫的,我臨摹的字帖,也是遠哥哥寫的。”
小路的字與三水相似。
如此說來,實則是顧遠的字,像極了……像極了‘三水’。
三水,顧遠。
高檀胸中突兀一跳,怔怔愣在原處。
一見公子,驚為天人,玉樹焚風。
小路抬眼,細瞧了他一陣,疑惑地問道:“高檀哥哥,怎麼了?可是我的字寫得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