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完全沒有發現圖書館還有這麼棒的地方。”
他們從屋子裡走出來前,許宥安環顧了下四周,安靜偏僻的房間,陳舊但琳琅滿目的書架,專門推到牆邊的書桌,俞妤還買了個盆栽,放在白天出晴時陽光剛好可以照射到的角落。
她像是小貓在這裡倒騰出專屬於自己溫暖的小窩。
聽到許宥安的誇獎,俞妤驕傲地抬起了下巴,那可不,在她發現這裡後,還特意好好打掃了一番,否則哪裡會是現在這個溫馨整潔的樣子。
俞妤歪著腦袋,“這裡的書架上有很多奇奇怪怪但是很有意思的書。”這還是她擦拭書上的灰塵後才發現的,無人問津的角落其中藏著許多寶藏。
她的神態太傲嬌可愛,逗得許宥安很想伸手摸摸她的小腦袋,但是出於理智還是克製地抵唇咳了咳。
“那我之後也來這裡找找書看。”他還禮貌地問了句,“方便嗎?”
他記得朋友家養的那隻小貓似乎不太喜歡彆人進入它的領域,每次都會警惕防備地審視著每一個外來人員。
俞妤不解地反問道:“這有什麼方不方便?這又不是我的地盤。”她頂多隻是以權謀私占了職務的便宜發現了個不用搶座自習的好去處,雖然她之前的確希望沒有人發現這個地方,但是並不代表她要自己獨占。
她還記得她發現這裡的時候,第一時間就興奮地和程述分享過自己的意外收獲,把這裡打掃乾淨後,便想著要帶他來自己的秘密基地。隻可惜,他似乎一直興趣缺缺又總是忙碌,久而久之,俞妤也打消了自己的念頭。
分享欲一直得不到期望的回應時便會消散。
那天他們一起離開後,程述問她覺得辯論賽好玩嗎,她居然真的以為他是好奇自己的看法,但是在她認真地講述完比賽並做出很有意思的回答後,卻隻聽到了他短暫的一聲笑。
“其實阿妤你也很適合參加辯論賽,畢竟你每次和我吵架的時候都很能說會道。”
俞妤錯愕地抬起頭,剛好可以看到他眼裡的不以為意,和嘴角的輕蔑。
她不喜歡他輕佻的語氣,仿佛這場比賽隻是無聊閒暇的把戲,上不了台麵也無足輕重,她也不喜歡他傲慢的姿態,自大到似乎全世界隻有他在乾正事,其他都是無關緊要的消遣。
這樣的程述讓她感到陌生。
她鬆開了他的手,直視著他疑惑的眼神。
“程述,你知道你這個樣子有多討人厭嗎?”
她的語氣很慢很溫吞,但是說出來的話卻殘忍直白,程述愕然地盯著她,像是不敢相信這樣的評價會從她的嘴裡出來。
但是俞妤沒有給他詢問的機會,又輕聲問道:“還是說,你是真的這麼以為,除了你的事之外,其他人所堅持喜愛的,在你眼裡都不過如此?”
她好像明白了自己這段時間以來隱隱的不適感來源於哪裡,因為他對自己也是這樣的不以為然,他的傲慢藏在自以為的禮貌底下,並不明顯但是又確實的存在著,總會在某個沒有掩飾好的瞬間冒出來。
如果說程述剛剛說的那句隻是個玩笑話,但俞妤之後的話確確實實讓他感受到了尖銳的刺痛,他的呼吸加重,用力握緊著拳頭來忍耐自己的憤怒。
程述沉著臉,“我從來都沒有說過這種話。”
“可是你給我感覺就是這樣。程述,我不是傻子,你的敷衍和傲慢我不可能感受不到的。”俞妤忍不住歎了口氣,每次分享過後得到的隨意輕率的態度都昭示著他的不在意,她不說不代表她不知道。
程述聽到這,氣笑了。
“好你說我傲慢,那麼俞妤,你不也對我們一直帶著偏見嗎?”他知道她不喜歡學生會,她覺得裡麵官僚味重勾心鬥角,從頭到尾都對此敬謝不敏,哪怕聽他談論相關的事宜,也從來不發表看法,像個冷漠的旁觀者。
“也許是吧。”被指責的俞妤平靜地看著他,並沒有狡辯,“但是程述,我從來不會否定你們所有的一切。”
就像是她中學看到的那個故事摘抄的那句話,所有的生活都是合理的,我們沒有必要互相理解。她一直都是這麼認為的,也沒有奢求過感同身受,她隻是覺得彼此尊重就好了。
可是連這個,程述都做不到。
程述看著麵前的女友,她還那麼平靜,哪怕是在對峙爭論,語氣也是溫和,眼神毫無波瀾,一如曾經發生過的無數次的吵架。
在對峙中,情緒起伏最大的那個人永遠落於下風。
他突然想到他的朋友曾經不止一次地說笑過,他的女友太過於冷淡,對他從來都不熱情,他們兩個就像相敬如賓的夫妻,旁人看著都覺得無聊。哪怕他在朋友麵前總是笑著替她解釋,解釋她就是這樣的性子,但是程述的心裡不是不失望的。
程述和俞妤在一起這些年,她不會像彆的女生那樣撒嬌粘人,不會像他提出任何的要求,她也從來沒有說過愛他。她似乎總是那麼冷淡,永遠吝嗇表達自己的感情,他有時候覺得她好像隻是接受著有人喜歡她的這件事情,並不給予回應。
哪怕在聽到他說愛她的時候,她也隻是沉默了很久,最後輕聲地說,你喝醉了。
他本來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相處方式,但其實心裡隱隱還是會有期待,隻是每次期待總是毫無意外的落空。
但或許她的冷淡隻是對著自己。
沒有人知道,他在辦公室裡上一秒還惦記著她的感冒怎麼樣,下一秒卻接到舍友的電話,電話裡說看到她正在辯論賽的會堂裡,當他趕到就看到她站在許宥安的麵前,兩個人旁若無人地相視而笑時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