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彆人會不會這樣,俞妤每天臨睡前都會忍不住複盤當天發生的事情和說過的話,這樣做沒有什麼意義,但是不知從什麼時候便成為了她的習慣。
就像是她寫作文下筆時總會思前想後字斟句酌,如果說語言也是文字的另外一種形式,那她很少會說些完全不經過大腦思考的話,因為多次的事實證明,這些話都難免愚蠢又唐突,隻會變成後來無數次回憶起來懊惱到想要切腹自儘的黑曆史。
可是在說了這麼多話的今晚,她把自己丟在柔軟的床上,反複回想,想起的都隻有許宥安的那張臉。
溫柔的,珍重的,認真的,憐惜的……
各種模樣的許宥安。
她哀嚎一聲,將旁邊的抱枕抱在懷裡,一頭埋進玩偶的肚子裡,她想,一定是酒精侵蝕了她的大腦,不對也可能是許宥安那張臉太具有蠱惑性,否則她今晚怎麼會說那麼多話,簡直恨不得把那顆心都攤開來邀請彆人進來觀賞。
為自己的話多而後知後覺感到羞恥的俞妤哪怕聽到手機的震動聲也沒有抬頭,直到震動聲響個不停,她才意識到不是什麼信息而是電話。
她連忙拿起,一看果然是鐘念的電話,一接通,那頭就傳來質問聲。
“在乾什麼壞事,這麼久才接電話?”
“沒有。”俞妤心虛地反駁,但是那頭的朋友顯然沒有那麼好打發,在對方威脅的輕哼中,俞妤又說道:“就是去了個清吧,喝了一點酒。”
“什麼!”
鐘念拔高的聲調嚇得俞妤把手機拿開了點,摸了摸受刺激的耳朵後,才試探性地又拿回來,那頭的話已經說到一半。
“……長本事了俞妤,跑去酒吧喝酒不叫我,不對你肯定不是自己去的?和誰,你得跟我好好解釋,哪個小妖精趁我在外打拚的時候拉你去喝酒?”
俞妤手不自覺地扯起玩偶的鼻子,“就是我之前跟你說過的那個同鄉的學長,我前陣子瞎逛就在書店看到他……”
“但你沒跟我說你和他後麵還有見麵,還熟到可以喝酒的程度了,俞妤同學,你們不對勁。”
“不是,是因為剛好他有個朋友那個清吧駐唱……”
“不要解釋,那個學長長什麼樣,有沒有照片?”
“額,其實上次我拍的那個穿西裝的那個背影……”
“臥槽!”
這次俞妤十分有先見之明地移開了手機,保護了耳朵沒有受到二次傷害,但等鐘念震驚完後,她免不了又得仔仔細細地把他們認識到現在發生的所有事跟鐘念交代,說著說著她也發現她和許宥安居然有這麼多可說的故事,隻是在發生的當下她都覺得平常。
從頭聽到尾的鐘念最後發表看法:“阿妤,憑我多年縱橫言情小說的經驗來看,他對你沒有彆的想法,根本是不可能的。”
俞妤下意識想要反駁,卻又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不是沒有喜歡過誰或者沒有談過戀愛的小姑娘,少年之間的曖昧和心動往往都有跡可循,連旁觀者都看得清,當事人又怎麼可能毫無所覺呢。
更何況還有晚上告彆時那聲“阿妤”。
當下俞妤還沒反應過來,直到走到樓道的時候,那聲親昵又低沉的嗓音立馬就成了立體音響在她耳邊回蕩,搞得她瞬間麵紅耳赤。
明明是坐著電梯上去的,但是到家爸媽看到她的樣子還以為她是一口氣爬上的五樓。
真的太羞恥了。
鐘念的問話短暫地把她從那循環般的羞恥拉了出來。
“那麼你呢,阿妤你是怎麼想的?”
俞妤望著頂上的天花板失神,過了很久,才喃喃道:“我不知道。”她是真的不知道,在最開始認識的時候,她也沒有想到會走到現在這一步。
她還記得第一次見到許宥安,他看上去生人勿近的模樣,回去的路上她還問過程述是怎麼認識這樣高冷的學長的。
想到程述,她手上的動作頓住。
“念念。”俞妤咬著下唇,“前兩天程述給我打電話了。”
“啊?打電話乾什麼,想要複合嗎?”
“我沒接到。”
也不是故意不接的,隻是那時候她手機放在臥室,她在客廳和父母一起給家裡過年大掃除,等她忙完手上的事情拿起手機時,就隻看到三個未接來電。
她猶豫著,最後還是沒有回撥,她想要說的話早就在那天都說完了,就算還有些什麼沒說清楚的,也在這段時間的沉默中蒸發乾淨了。
“那如果他再打過來,你會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