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妤聽得愣神，她記得那場病，她並不經常生病的，每次生病都是漫長的周期，可是那麼早嗎？冬天太過於漫長，漫長到她總覺得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所以早在那個時候，他們都還不算親近的時候，他就已經……

她下意識反駁：“也許隻是出於關心呢？就是朋友間的關心。”

緊接著她就察覺到自己的話有些傻氣，因為她一說完就聽到了楊青的輕笑聲。

“小妤，你知道自己有點彆扭嗎？”

俞妤愣在那裡，看著楊青臉上的笑意，這樣的評價不算褒義，可她溫柔的眼神卻又透著親昵。

“明明就很在意卻要裝作無所謂的樣子，好像讓你表露內心真實的情感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呢。”

楊青的年紀隻比她大了兩歲，可是俞妤有時候會覺得她像是有過許多經曆的長輩，一眼就能看穿她的偽裝。

對著這樣的人，撒謊就沒有什麼意義了，俞妤承認道：“這麼明顯的嗎？”

看到楊青聳了聳肩不置可否的樣子，俞妤忍不住歎了口氣，下一秒兩個人眼裡又都泄露出笑意。

俞妤垂下眸，摩挲著咖啡杯。

“之前有人說過，說我是個很自私也很吝嗇的家夥。”

“那個人是程述嗎？”

俞妤笑了，因為她的敏銳，見她這幅反應，楊青便知道自己沒有猜錯，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不過他也沒有說錯，對於感情，我的確很吝嗇。我好像必須確定對方的心意足夠的熱烈並且堅定，才會鼓起勇氣給予回應，但凡有一絲一毫的謊言和不確定，我就會立刻退縮。”

楊青問道:“對於朋友也是這樣嗎？”

俞妤想了想，點了頭。

“可能會寬容一點，但也是一樣的。”

無論是和鐘念又或者是宋子楠，哪怕在友情中，她大多也是更加被動的那一方，程述總是說搞不懂為什麼對她來說朋友總是更加重要，但其實是因為她們也是這樣對她的。

她們會將她排在比其他人都更加重要的位置，會在意關注她細微的情緒，會記得她每一個喜好，因為她們對她很好很好，所以她才會回報同樣的感情。

“而且我總是覺得先表示出在意的那一方好像就先認輸了一樣。”俞妤說完，對上楊青若有所思的眼神，忍不住苦笑，“我這個人很奇怪吧？”

“不會啊。”

楊青朝她輕輕地搖頭，她的神情很溫柔，帶著獨屬於長者的寬和。

“我不是很喜歡把所有問題都歸結於生長環境或者是原生家庭的原因，但是有時候又不得不承認，有些東西的存在就是會造成影響，畢竟那些經曆也確確實實是塑造我們的一部分。而且就算那樣，也沒有關係的。真心喜歡你的人，一定是真正了解你之後，還會堅定地走向你的。”

俞妤的眼眶有些發熱，在很多個孤立無援隻有自己在對抗世界的瞬間裡，從來沒有人跟她這樣溫柔地跟她說，沒有關係，就算彆扭又敏感，就算那麼的不討喜，也沒有關係。

“學姐。”俞妤突然想到什麼，“麵試的時候為什麼會選擇我呢？”

那時候去麵試，純粹憑著她一時興起，就連報名表也是當場填的，比起其他人她顯然準備不足，但是最後出乎意料的，她居然通過了。

“大概因為人總是會更傾向於和自己相像的人吧。”楊青笑著，“從我看到你第一眼，就覺得你很像我，或者說很像之前的我。”

俞妤一直都覺得自己是個很幸運的人，她總是會遇到很好的人，從俞妤進入圖書館以來就受到楊青不少的照顧，看上去冷冰冰的學姐對待她似乎比旁人更親近一些，她不是察覺不到，隻是一直沒搞懂是為什麼。

在這一刻，她才明白過來。

但俞妤又忍不住困惑，“可是學姐看著一點也不像……”

相似的人就像是在深海中會發出同樣磁波的海豚，彼此吸引著靠近，俞妤心知自己的偽裝，卻從未覺得楊青和她一樣。

她明明就像是校園小說裡會出現的那種學姐，落落大方自信優秀，有著強大又充實的內核。

而越是走近她，俞妤就越是佩服她，怎麼會有人兼顧著圖書館和學生會的職位，還能爭分奪秒地用著所有空閒的時間去兼職，並且一直拿著最優等的獎學金。

其實她和許宥安才是一樣的人，那種無論做什麼都會很出色的人。

“是嗎？大概因為我很會裝吧。”她朝她眨著眼睛，少有俏皮的樣子，“我們這種家夥就是這麼虛偽啦，不管心裡真實的想法是什麼，明麵上總是要裝出無懈可擊的樣子。”

俞妤笑了，她看著楊青淺淺彎起的眼睛，突然意識到，大概是這樣平和閒適的午後會讓人產生想要訴說的欲望。

她想要找個人聊聊天，而剛好自己是個很合適的聽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