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妤先是優雅地落座,從包裡拿出自己的紙筆擺放整齊,然後才對上那雙始終笑盈盈望著自己的眼睛。
她從容地撩起耳邊的碎發,看上去再正經不過了,“有個朋友跟我說,這門課還蠻有意思的,我剛好有空就來聽聽看。”
“這樣啊……”許宥安單手托著腮,故意拉長尾音,“那還好我沒有錯過,本來今天早上起不來還想著乾脆就不來了,但是……”
“但是什麼?”
許宥安慢吞吞地說:“但還是被朋友從床上拽了起來,他還叮囑我穿得帥一點,就好像有什麼驚喜等著我一樣。”
不是吧,俞妤嘴一癟:“真的嗎?”她找蘇駱要課表的時候還叮囑了他彆讓許宥安知道,那個家夥明明答應得好好的,一副有哥辦事你放心的架勢,怎麼一扭頭就當了叛徒。
看到她信以為真的樣子,許宥安嘴角的弧度更深了,他伸出手摸了摸俞妤的腦袋,笑著道:“騙你的。”
感受到頭上輕柔的觸感,俞妤臉頰升溫的同時還不忘故作惱怒地瞪了他一眼,心裡默默為剛剛誤會的蘇駱表示歉意。
笑眯眯逗著俞妤的許宥安並沒有告訴她,雖然剛剛是假話,但是蘇駱跟他確認課表的時候卻完全沒有掩飾自己是在幫誰打聽的。
對驚喜有所察覺,絲毫不會折損真正發生時帶來的歡喜。
他知道她也許有一天會來,卻不知道是哪一天,所以每一天都抱有期待。
這是俞妤第一次旁聽其他專業的課,又是自己感興趣的曆史,雖然沒有課本,卻依舊聽得津津有味。
到了課間休息的時間,她還有些意猶未儘。
“這個老師的確講得很好誒,要是他能少聊一些自己之前在德國留學的見聞就更好了。”
許宥安勾起了嘴角,“你多聽幾節課,還能深入了解到他女兒在多倫多的博士生活。”
“……他是不是還有個也在這學校教書的老婆?”
對上許宥安那默認的表情,俞妤表示微笑。
果然,這不就對上了。
太過於熟悉的劇情她連吐槽都懶得吐槽,注意力轉到了桌上的那本筆記,剛剛聽老師講課的時候,餘光就瞥見他在認真地塗塗寫寫,搞得她都不好意思打擾他。
隻是她剛要拿起筆記時,許宥安就一臉不自然地用手按住了。
沒有想到他會抗拒,俞妤一下子愣住,訕訕地笑了笑。
“要是不方便的話……”
“也不是。”許宥安少有的露出些許窘迫的模樣,想要說什麼,最後還是選擇用行動來解釋,他默默挪開了自己的手。
俞妤本來想著不看了的,卻還是沒忍住好奇心,但在看清筆記的那一瞬間,呆住了。
白紙上並不是想象中的筆記,而是一幅人像的素描,黑色的筆墨勾勒出的側臉,分明是她聽課時的樣子。
“我以為你在記筆記。”
許宥安的耳廓微紅,笑容有些無奈,“你太高估我的自製力了。”
喜歡的女孩子就坐在自己旁邊,他的注意力很難放在彆的地方,反倒是她課上聽得認真,連自己總是在看她都沒有發現。
這樣直白的話,俞妤紅著臉拿起了筆記,手指輕輕摩挲過畫像上的眉眼。
“我都不知道,你還會畫畫。”
“小時候跟我爸學的。”
俞妤側過頭,看到許宥安的目光也落到了畫上,微垂的眼睫蓋下了一小片的陰影,像是陷入了某種回憶,隨即又抬眸朝她露出一抹溫和的笑容。
沒有由來的,俞妤心裡一酸。
“小的時候我老是喜歡賴在他的書房裡,等他閒的時候就會教我畫畫,我也是聽許逸之說才知道,我爸爸年輕的時候畫的一手好畫,畫人像最是厲害,據說當初就是靠著畫畫追到我媽的,隻是後來很少再見到他拿起畫筆了。”
許宥安偶爾會好奇,當他的父親看到那個為了攝影夢而滿世界跑的弟弟,有沒有一瞬間想到曾經的自己。
但他永遠不會去問,因為那樣的問題沒有意義。
“不過雖然他現在不畫畫了。”許宥安頓了頓,失笑道,“卻好像迷上了買畫,書房裡掛滿了各大名家的畫作,就像是集郵一樣。”
這樣的比喻讓俞妤也跟著笑了。
接著她說道:“我想到一個笑話,也不算是笑話吧。”
“大概是有一天家裡的小孫子問自己的奶奶,為什麼蜘蛛老是覺得快樂呢?奶奶愣了愣問他為什麼會問這個問題。小孫子說因為你老是在說蜘蛛常樂蜘蛛常樂,我以為蜘蛛很快樂呢。”
許宥安並沒有聽過這個笑話,但是瞬間就反應過來,不是蜘蛛而是知足。
知足常樂。人生難免遇到取舍,隻要懂得知足就能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