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和師傅相遇的那日作為生辰,明天就是她的十六歲生辰。
南灼想著,忽而笑了笑,摸著腰帶上之前“鋤強扶弱”攢下的銀子,準備再給師弟師妹們開開葷。
孟玄雲意猶未儘地喝完羊肉湯,捧著碗準備去盛每天規定的飯菜,看見南灼師姐的笑容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狗腿子孟玄雲:“師姐,我替你打飯吧。”
知道今天這孩子嚇傻了,南灼也就將湯喝完把碗遞給他,讓他乾點什麼好安心。
第二日一大早南灼就下山,精挑細選買了半扇豬和一整個豬腦袋以及幾十斤麵條,裝好準備帶回楓遊山去給師弟妹們一個驚喜。
誰知扛著豬走到半路卻被一個師妹攔住。
師妹滿臉焦急:“師姐!有人找你!”
南灼一愣:“什麼人?”
師妹比劃不來,說:“穿著很富貴的樣子,我怕,我怕是師姐……誒呀!師姐你要小心點,師傅和他們說話的表情可嚴肅了!”
楓遊山的弟子或多或少都知道這些年的夥食費是怎麼來的。
前幾年也有權貴上山,隻因為南灼被打劫後反過來將對方搜刮了個乾淨,引得背後人不忿上山砸場子。
很是一陣雞飛狗跳。
如今又看見穿著和窮苦百姓不同的人點名找南灼,師妹很是著急。
南灼看著自己身上的豬,又看了看拿劍都拿不穩的小師妹,應了一聲知道了便扛著豬去找師傅。
一溜小跑氣喘籲籲的師妹看著師姐的背影,想說師姐你把豬和麵給我拿,但怕自己拿不動讓肉麵掉到地上糟蹋了糧食。
就在師妹猶豫的這一會,南灼已然身法輕快地扛著東西走遠了。
丞相府府的管事嬤嬤看著並不寬闊的內室,同楓遊山掌門說:“我家小姐本該是丞相府內的千金,如今卻在江湖草莽之中廝混,欸,老身真是心疼。”
掌門幾次想要開口,卻還是忍著不發一言。
管事嬤嬤又說:“小姐本該姓魏的,如今名叫南灼是麼?這個南,是同誰姓?”
“我同師傅姓。”
南灼習武多年,當她有意隱藏氣息時彆說嬤嬤,就連她師傅南掌門也輕易察覺不了。
她扛著豬走到管事嬤嬤麵前,明明已經聽完了大部分知道了來龍去脈,卻還是佯裝不解道:“這位大嬸,是找我有事麼?”
李嬤嬤看著和自家夫人年少時有七分相似的少女一陣恍惚,心想這位真千金果真好相貌,緊接著被她肩膀上開始往下滴血的豬嚇到。
“啊啊啊啊啊——”
她猛然尖叫起來,不顧儀態地從椅子上跳起來:“你!你你!”
南灼啊呀一身,招來在外邊看熱鬨的孟玄雲把豬和麵條一起交給他:“去,做豬肉臊子麵,嗓子放的足一點,今天師姐過十六歲生辰,給你們香香嘴。”
抱著豬蹭了半身血,孟玄雲不敢有怨言地退下,隻是嘀咕怎麼肉鋪老板沒幫忙放血處理。
“對不住了大嬸,嚇到了吧。”用衣袖擦了擦手上豬血,南灼衝著李嬤嬤笑著說。
李嬤嬤看著若無其事笑吟吟的南灼,忍著惡心不適勉強開口:“南灼小姐——”
南灼並不應這聲小姐,故意問“你叫我什麼?小姐?”
她又看向師傅:“師傅,這是哪裡來的嬸子?”
李嬤嬤在高門大戶裡察言觀測過了一輩子,哪怕南灼裝的很好,卻還是感覺到一陣不舒服。
加上剛才那扇帶著頭還滴血的豬帶來的衝擊,李嬤嬤驚魂未定,原本的傷春悲秋不見了。
此刻她看著一身武夫打扮的南灼,雖然不能否認她的靚麗容貌,卻還是挑剔起來。
“老身是小姐親生母親身邊的管事嬤嬤,小姐您叫我一聲李嬤嬤就好。”
李嬤嬤隻覺得豬血的腥臭還縈繞在鼻子尖。
南灼聞言問:“親生母親?這是何意,我怎麼聽不明白。”
她簡短地說明十六年前魏丞相府上的姨娘將嫡小姐掉包,換成了窮人家的姑娘丟棄在路邊。
前不久府上發現那位魏茗月小姐不是夫人親生,丞相大怒之下發賣了姨娘,一番搜尋之後終於找到了真正的千金。
也就是南灼。
楓遊山新上任的少掌門。
聽了半晌牆角其實已然明白了個大概的南灼聽到這個完整版本並沒有太過驚訝,她深深看了一眼李嬤嬤。
而後道:“那他們呢。”
李嬤嬤沒反應過來:“誰?”
南灼看著為了自己而一直認著李嬤嬤指摘的師傅,平靜道:“魏丞相,和夫人。”
原來是怪自己爹娘沒有親自上門,李嬤嬤心想,這位南灼小姐到底是草民養大的不知道高門大戶的規矩。
於是道:“誒呀,小姐該喚他們父親母親!”
“況且這,這他們不是派老身來了麼?小姐不知道,丞相與夫人皆日理萬機,哪裡能夠舟車勞頓千裡迢迢來這裡?”
“小姐,夫人知道你的消息後立刻就派老身前來接您回家啊!”
南灼看著衣裳靚麗的李嬤嬤,不期然想起小師妹那句“穿著很富貴的樣子”。
丞相府的下人,在師妹眼裡,就算是穿著很富貴了。
她原本的話語梗在喉頭,片刻後看向掌門。
“師傅,先留這位李嬤嬤用一頓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