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認親一事南灼心有顧慮。

她不是沒見過高門大戶的小姐，從前一時興起女扮男裝時還曾經救下一個險些落涯的小姐，被小姐塞了半塊玉佩。

後來她幾次夜探香閨想要解釋清楚，說明自己女子身份之前，先是見到了高門大戶的規矩。

她並不喜歡。

南灼不在意自己流淌著誰的血脈，那兩位親生父母也隻不過是派了一個下人前來接自己回去，府中又不知道有幾個孩子。

比起丞相府，南灼更喜歡楓遊山。

不過楓遊山的其他弟子知道自家師姐這個流落在外真千金的身份之後，反應卻和她想的不同。

孟玄雲和她關係最好，第一瞬間就跑到她窗戶旁邊：“師姐！”

正在煩心的南灼掃過去一個眼刀：“說。”

“聽說你家很有錢，頓頓吃肘子女兒紅，就連睡得床都是金子做的？”

……

身為天賦隻在南灼之下的弟子，孟玄雲沒少挨南灼的打，也在挨打之後接過南灼的許多次示好，他一撅屁股南灼就知道他想放什麼屁。

這小子和所有楓遊山弟子一樣，窮怕了。

不，窮瘋了。

南灼好整以暇地看著他，笑容逐漸增加：“是呢師弟。”

孟玄雲從窗戶裡躥進來，剛準備攛掇她去認親然後帶著楓遊山雞犬升天，卻先感到腹部一陣疼痛。

他跪在地上捂著肚子：“師、師姐……”

帶著哭腔，孟玄雲說：“剛吃完的豬肉臊子麵，師姐你彆踹了，要是吐了咋辦……”

這個沒出息的，還惦著那頓臊子麵呢。

南灼覺得有些心酸，收回腿說：“好，不打你。”

見她轉身往門口走去，孟玄雲開口問她要去拿，隻聽對方說是要去找師傅。

而南掌門同樣在等她。

她看著孤身前來的愛徒，眼前一陣恍惚，仿佛又回到十六年前。

南灼話還沒說出口，先看見師傅手中的劍匣。

劍匣啟封有寒光乍現，內裡一柄長劍若銀蛇臥雪，殺機隱匿於驚豔之下。

南掌門拿起劍，南灼這才發現她竟是一柄軟劍，眼中異彩連連。

“此劍名曰碧女，可以束腰以惑敵，今日為師將她贈予你。”

南灼一時忘了自己的來意，看著這柄一看就並非凡品的寶劍問：“師傅，這是為何？”

“你是相府千金，出入高門後宅，長劍雖銳卻不能時時佩戴。”

南掌門將碧女劍扣在她的腰間，紅衣灼灼，銀鏈泠泠，襯得少女英氣嫵媚，有彆尋常脂粉。任誰也看不出這是一柄劍來。

她說：“有碧女劍在側，為師才能放心你下山回家去。”

南灼還沒有做好下山尋親的決定，聞言當即拉著師傅的袖子撒嬌：“師傅，徒兒的家就是楓遊山。你不能趕我走呀～”

誰知南掌門卻不讚同：“灼兒，魏丞相府才是你的家。”

她還想反駁，師傅卻拉著她的手語重心長道：“灼兒，即便沒有這檔子事，你也不能繼續留在楓遊山了。”

“以你的天資，若是大門派的弟子，自幼便該配以千金藥浴日日洗練經脈，武功秘籍更是能揀選世間最上乘的加以練習，而非困在楓遊山。”

“楓遊山弟子不止你一個，你師弟師妹們也要學武吃穿，沒有資源財力供你更進一步，是為師生生耽誤了你十六年。”

“如今你既然是丞相之女，又為何受困於楓遊山呢？你不想，武道之上更進一步麼？”

與南灼相伴多年，掌門清楚地知道自己這個徒兒最在乎的是什麼。

果然，此言一出南灼心中的天平立刻向另一側傾斜，她的手指撫摸上碧女劍冰涼的劍身久久不言。

緊接著在南掌門讚許的目光下猛然自腰間抽出軟劍碧女，銀光驟醒，鬼魅蛇行，還帶著硬劍的剛猛刺向窗戶。

窗戶紙應聲而破碎，紛紛散落如雪，後麵露出孟玄雲的半個腦袋。

偷聽不成差點被削成禿頂，孟玄雲乾巴巴地賠笑：“師傅，師姐……”

一試劍芒，南灼有些不滿意。

南灼從前的劍法並不適合能夠八方隨意扭動的碧女劍，剛剛那一劍的威力甚至遠遜於她用普通長劍時。

不過，南灼有自信能夠像練好長劍那樣，將軟劍練好。

看著窗外的孟玄雲，師傅微微一笑衝他招手：“玄雲你來的正好，進來說話。”

還以為是寶劍也有自己的一份，孟玄雲拍了拍毀繞路從正門走進來，衝著師傅抱拳高興道：“師傅找徒兒有事麼！”

……

李嬤嬤看著跟在南灼身後的孟玄雲，十分不讚同道：“小姐，從前便也罷了，如今您的身份怎麼能和外男一並行走，還稱兄道弟呢？這位小兄弟，你和我們家小姐從前是師兄弟，如今這身份有差，可不能記岔了規矩。”

原本南灼並不明白為什麼師傅要自己帶著孟玄雲一並下山，但自家師弟隻有自己能說，她看著李嬤嬤似笑非笑：“李嬤嬤說的有道理，規矩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