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大院的江湖 陳香蘭隻是站在原……(2 / 2)

走在木香路 明書 11489 字 10個月前

“梧桐,你小時候不是見過嗎。”

“忘了唄,那麼小的事怎麼還記得。”

“名書還記得不,還有嶽叔叔元阿姨?”

“不記得了,你前天不是跟我說過以前名書跟我打架的事嗎,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等會我們到你嶽叔叔家吃飯,嘴巴乖一點聽見沒,喊人勤快點。”

“乾什麼要到他家吃飯啊,我們自己吃不行嗎?”

“你轉學的事是你嶽叔叔幫得忙,一直念著要見你。”

“哎,好麻煩啊,你自己去行嗎,跟他說一下我長什麼樣就行了。你跟他說他幫的忙我記心上了。”

“瞎說!你還擺架子呐!一副鬼大的樣子,今天一定得去。”朱媽又被氣笑了,不知道自己女兒小小年紀怎麼總擺一副大人的口氣。

“哎真是,他誰啊,還非要我上門去看啊。”

“怎麼‘他’來‘他’去的,這是你長輩!跟你嶽叔叔說話可不能跟對你老娘一樣。”

“知道了知道了,我去還不行。”朱海京心不在焉的和媽媽說話,周圍的環境一片新鮮早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路麵很寬,平平整整乾乾淨淨的,隻是有些落葉。兩旁密密的都是媽媽說的梧桐樹,樹乾上一塊塊白斑。樹後麵一間間的商鋪,沒有多熱鬨,但也人來人往。

“媽!那賣的是醬板鴨不?”朱海京眼睛掃過兩邊的商鋪,看到對麵一家鋪子前掛著她熟悉的熟鴨,當下興奮起來,一手拉著身邊媽媽的袖子,另一隻手抬起直指著路對麵的那家鋪子,腳下也開始朝對麵努力。

“叮鈴鈴——叮鈴鈴——”一陣急促的自行車鈴聲在身後響起,“怎麼突然往路中央走啊,往後麵看著點!”一個中年男人騎著一輛二八的自行車從朱海京身邊擦過去,飄過去時丟下一句話。

“我就要走怎麼樣,你管的了我嗎?”朱海京立刻憤憤的出言回擊,跟著一腳朝著自行車的尾巴飛過去。隻是那車早已經走遠了。

“哎喲你就消停點,本來就是你的問題麼,下車過馬路朝兩邊多看著點,不然被撞了怎麼辦。”朱媽趕緊騰出手拉住海京。

“哼,城裡的都不是好人。”

“喲,你不也來了?你媽我也不是好人啦?”朱媽開始有些頭疼了,以為女兒這幾年性子變了,沒想到一跟著她似乎又要變回老樣子了,難道是自己的教育方式有問題?

“你也不是好人!還不到現在才接我過來!”朱海京已經意識到自己開始有點口無遮攔了,但就是忍不住停不下來。

“行了啊,說兩句就行了,再說就不像話了。”朱媽臉終於有些沉了,“懂點事!”

朱海京看看媽媽好像真有點生氣了,也不敢再說什麼,憋了點氣跟在後麵走。但總算知道是自己無理取鬨,憋了一會又散了,兩隻眼睛又開始往四處瞟。

路上行人不多,但大都慢慢騰騰走著,剛剛自己大喊大叫的時候,也有人回頭看了她們幾眼。穿的衣服都十分鮮亮,而且皮膚都很白,看上去很乾淨整潔。朱海京低頭看看自己灰不溜秋的布衣褲子,再一抬胳膊——真是黑,看不到一點白的。連媽媽都比她白。

“嗖——”跟著聲音的是一輛車從他們身旁呼嘯而過,朱海京睜大眼停下來不走了,就望著車開的方向。

朱媽已經從路麵上來,往邊上一扇又高又寬的大欄門走,突然覺出後麵沒了跟著的腳步聲,連忙回頭,看見朱海京正站在樹下睜著大眼不動。

“京兒——停著乾什麼呢!快走啊,已經到了。”

“媽——”朱海京回過神來,直直的看著媽媽,聲音有些激動,“你看到沒剛才,轎車啊,我看到轎車啦,我以前就在電視上麵看到過!”

“嘻嘻——”

朱海京還在初次見到轎車的興奮中回不過神來,耳邊突然傳來一聲嘻笑,聲音不大,但她卻沒來由肯定這一定是笑自己的。

“誰啊,誰在笑啊,”朱海京嗖嗖地朝聲源看過去。

一個男孩端著個瓷臉盆,路邊溝裡正流著一灘剛倒進去的水。

“笑什麼笑啊,有什麼好笑的!”

男孩卻還是笑著沒出聲。

朱海京覺得胸中真有股火氣衝到喉嚨口了,不馬上吐出來不行。正想要張口。

“小群啊,幫你爸看點呐。”媽媽的聲音插進來了。

“是啊朱阿姨,”男孩的聲音沙沙的,朱海京很想讓他喝點水再說話。“這是您女兒吧。”

朱海京冷不防他突然提到自己,一雙眼睛就瞪過去了。男孩笑看著她,似乎沒看見她狠狠的眼神一樣。

“是啊,這回看見了,不比你白吧。”朱媽一抓朱海京的腦袋,將她刮倒自己身邊。

“他誰啊。”朱海京眼睛看著麵前確實也十分之黑的男孩,問媽媽,語氣十分不友好。

“住一個院子的,你周叔的兒子,以後就是鄰居了,要互相幫助聽到沒。”朱媽發現女兒自從離開了她姨媽家,就變成了個刺蝟,什麼話都不肯好好說,心想這以後的教育問題估計會十分頭疼。

“朱海京是嗎?”男孩完全沒有受到朱海京的情緒影響,看著她“我叫周度群,以後常到我家來玩。”

“你不說點什麼?”朱媽一推海京的肩膀。

朱海京也覺得不好彆扭下去了,隻好張口,“嗯,那就這樣吧。”說完轉頭就走。

“說的什麼話,一點不大方!看人小群跟你一樣大,比你懂事多了。”朱媽趕緊追上去,一麵回頭和男孩告彆,“有時間到阿姨家玩啊。”

“還往哪兒走啊,過了過了,轉彎聽見沒——”朱媽看朱海京要走過大欄門,趕緊出聲提醒。

“沒聽見!就是沒聽見!”賭氣的聲音傳過來,但到底拐進了大欄門。

“謔謔——”

“咻——咻——”

“看招——”

“看我的無影腿——”

“降龍十八掌——嘭嘭——”

朱海京一轉進大門,裡麵就傳來熱熱鬨鬨的聲音。裡麵是個大大的院子,一片寬大的水泥地,七八個男孩在院子裡追來追去,時而踢腿時而推掌,推推搡搡一片混亂。

“大俠來也——魔教眾人!你們快過來受死吧——”

清亮的聲音滑過喧鬨的天空,穿透眾人的嘈雜,敲到了朱海京的耳朵裡。

一條白影從院子裡一個樓洞裡飛似的冒出來。又是一個男孩,白色上衣,棕色的燈絨褲,右手向下斜持著一根樹枝,頭低垂看著地麵。接著緩緩抬起頭,迎風甩一甩額發,三十度側麵對著身前眾人,眼神不知所蹤。整個一副孤單英雄的模樣。

“兄弟們上啊,咱們替天行道,將這個混進武林正派的□□內奸殺啦——”不知是誰一聲高喊,剛剛還互相打成一堆的男孩子們一下子統一戰線,踢腿揉拳,作勢就向剛才的白衣男孩一齊撲了過去。

“看劍——”白衣男孩直等到撲過去的人到了身前,才突然變換剛才的姿勢,右手長枝一橫,從胸前用力一掃,兩腳一開,左手一掌前推,待挨到衝過來的那個人身上時,突然收掌,食指與中指並立前豎,直點對方的胳肢窩,口中不忘念念有聲,“一陽指——”

“我靠!太陰了你,老子胳肢窩都快被你點出洞來了。”被點到得那人往旁邊一退,夾著膀子一臉痛苦。“弟兄們,給老子報仇啊。”

“嶽和尚,你什麼時候上的少林學了一陽指啊,師兄我怎麼不知道啊。”一男孩出聲,剩下的人跟著大笑。並且是按武俠片裡仰天長嘯的笑法,一時間尖的啞的沙的亮的各種聲音震的朱海京耳朵發聾。

“廢話少說,有種的儘管上來,領教本大俠的歸宗劍法!”白衣男孩仍是一副冷樣子,隨時調整三十度的角度,甩一甩額發抖一抖枝條就說起那些囂張話來。朱海京在一旁看的直悶笑。

“媽.的!弟兄們!滅了他!”

“看我獨門古墓點穴大法——”一個男孩從人群裡衝出來,兩手手指並攏,撲過去一矮身單腿踢向白衣男孩的膝蓋,手中不停手掌向下橫劈白衣男孩的腰間,“中——”

“乾坤大挪移——”男孩急退數步穩住身形,上身一低兩腿一掀,身體騰空前胸向下連翻兩個風車,逼得剛才那個男孩也退了回去。

朱海京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到離他們很近的地方,這些男孩“一招一式”她都看的十分清楚。以前看武俠片她也十分向往,常常做夢夢見自己一身絕世輕功,登山跳海想去哪去哪,沒人追得上。此時看到和她一般大的這群男孩在她麵前表演“武林格鬥”,她在一旁也興奮不已。

“弟兄們咱們不要手軟,一起衝上去把他消滅了!”又是一聲呼喝,五六個男孩背抓背地朝白衣男孩衝過去。

“淩波微步——”眼見形勢危急,白衣男孩也不逞能了,跳起腳來繞著院子跑,一邊跑一邊往後丟了樹枝,還不忘念口訣,“看我獨門暗器——咻——”

於是一群人追著一個人在這個院子裡繞圈,繞道第三圈時,白衣男孩正跑到另一個樓洞口,一個女孩正好從樓洞口出來。

“嘭——”

“啊——”

女孩被撞飛到一邊,倒在了地上。

一群人嚇傻了,都停在一邊不作聲了。

“我,那個我媽叫我吃飯,我先回去了。”不知是誰說了一句。

“我也是我也是。”有人跟著道。

“我也回去洗澡了,我剛聽到我媽叫我了。”

半分鐘不到,幾個男孩出院子的出院子,鑽樓洞的鑽樓洞,全消失不見了,隻剩下那個白衣男孩站在原地,兩手抓著自己的褲子,不知如何是好。

女孩子已經坐起來了,抬著自己的手查看手彎擦破了皮的地方,眼角似乎掛著點淚。

“你沒事吧。”朱海京走過去蹲到女孩身邊,從衣兜裡翻出一張紙巾遞給她,“先把灰擦一下吧。”

“我沒事,謝謝。”女孩抬起頭來,一張白淨的臉盤上濃眉細眼,右眼眼皮上一顆灰色的小痣,隨著眼睛的眨動一閃一閃的,“你是誰,這院裡我以前好像沒見過你。”

“我叫朱海京,我媽媽今天才接我過來。”

“哦,你是朱阿姨的女兒吧,我聽我媽說了,你今年要轉過來,我們以後住對門呢。”女孩笑起來,不大的眼睛眯成了月牙一樣,“還有,我叫白荃。”

“哎,你沒事了吧,沒事你就起來吧,”白衣男孩也走到她們跟前,臉上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你老坐地上給我爸看見要罵死我了。”

“本來就是你把我撞到的,不就該罵你嗎,我今晚上就告訴嶽叔去。”白荃從地上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我手上都破皮流血了。”

“那我給你拿家裡的碘酒給你,你就不要跟我爸說了。”男孩抓了抓頭,很是煩惱的表情。

“稀罕!我家也有。”白荃一扭頭不理他了。

“那你要怎樣!我怎麼知道你突然就跑出來啊,還這麼不禁撞——”男孩有些急了。朱海京看不出他剛剛一副挺威風的樣子,原來這麼怕家長,不禁笑出聲來。

“你誰啊,有什麼好笑的。”男孩轉頭怒視朱海京。

“她我朋友,”白荃一把將朱海京拉到身邊,“嶽名書我告訴你,今天就算了,以後彆惹我也不許惹海京,不然早晚跟你算賬。”

“嗨你還真當我怕你是吧——”

“名書——你在乾什麼——”三人一齊往院門口看。

“媽——”站在旁邊的嶽名書沒力氣地應到。

一個瘦小的年輕婦女站在院門拐角處,單手叉腰,剛才的聲音也不大,但嚴厲的氣息清清楚楚地傳過來。朱海京看到媽媽也站在一旁,幾個行李袋子放在腳邊,似乎剛剛兩人正在聊天。

“出什麼事了?剛剛還一群人呢,等我一轉眼怎麼都散了?”年輕婦女向她們走過來,看著朱海京又是一臉笑容,“海京啊,還認得我麼?”

朱海京知道嶽名書的媽媽姓元,立刻叫道,“元阿姨。”

“你媽剛才說你還記得我呢,現在一看果然,”元阿姨拍一拍她的肩膀,“等會跟阿姨上樓吃飯。”說完又轉向白荃。

“你這手是怎麼回事,”元阿姨抓起白荃的手臂翻看,“是不是名書弄的?”

“不是不是,”白荃連忙否認,“我剛下樓梯的時候沒踩穩,摔了一跤。”

“真不是你弄的?”元阿姨放開白荃的手,盯著自己兒子的眼睛,“剛剛我看你滿院跑,不是你撞的?”

朱海京看到嶽名書眼睛瞅著遠處的地麵也不看他媽,也不鬆口,“人白荃自己都說了是摔的你怎麼還不相信我啊。”

“白荃那是不跟你計較,這種事又沒少發生過,”說完又對著白荃,“小荃兒,等會到阿姨家裡去拿瓶藥水,阿姨自己調的,擦了好得快又不留疤。”

“沒事,真是我自己摔的,我家裡也有藥水,隨便擦擦就行了。”白荃笑著表示沒事。

“那我讓名書晚上給你家裡送過去,”元阿姨可不鬆口。

“那還是我晚上自己去拿吧。”

“那行,晚上到阿姨家玩。”元阿姨解決完白荃的事又拉起朱海京的手,“走,跟阿姨上去,你媽放行李去了,一會也上來了。”又轉頭招呼嶽名書,“死小子還不快點跟上來。”

朱海京被元阿姨拉著手往樓洞裡麵走。天色已趁他們不注意的時候暗了下來,樓洞口黑黑的。她轉頭去看白荃,暗色的天空下一張白淨臉格外的清晰。白荃見她轉頭,小聲說了句,“晚上見。”

朱海京一笑,朝她點點頭,跟著元阿姨上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