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何時來的,其實沈兄下令封城時,我還在揚州府,是以便一直呆在此處,從未離開。”顧喆沒有說謊,他看得出沈玥對他有所懷疑,上次在城門口,他感受到她的視線有鎖定自己。
沈玥其實有懷疑過顧喆,他一個錦衣衛出現在此處,且做事神神秘秘的,特彆是上次鬼鬼祟祟地想要混在流民中出城,更加可疑。
但錦衣衛為聖人耳目,其親信之處應當要比兄長更甚。
沈玥暫且收回試探,“那是清源耽誤顧兄的事情了。”清源是沈玥兄長的字。
“不妨事,清源力挽狂瀾,拯救萬民於瘟疫水火之中。為兄十分佩服,深覺自己所做之事不如清源。”顧喆起初的態度是隻要江南巡撫不妨礙他的事情,那麼是誰都無所謂。
但是經此一事之後,他私以為對麵這個人就是最合適坐在這個位置上的人。
“斂之公務繁重,且十分凶險,才是該佩服之人。”沈玥憶起那日酒樓初見,的確凶險,錦衣衛雖為聖上親信,但過得可是刀尖舔血的日子。
比她這個假冒的巡撫還要危險。
“我們這是在職業互捧嗎?”顧喆嘴角微微上揚。
“真心話而已。”沈玥淺笑一下,“顧兄還未說明今日來意。”
顧喆深深地看了沈玥一眼,這一眼讓沈玥覺得有些可怕,仿佛自己所有的秘密都無處遁形一般,那種被人看透的感覺。
“這是聖上的密令,閱後即焚。”顧喆從衣袖中取出一卷小小的卷軸,遞給沈玥。
沈玥驚訝一瞬,然後雙手接過卷軸。她握著卷軸猶豫,久久沒有打開。在她看來,顧喆對她是有懷疑的,甚至也有過試探。
可現在又突然將這麼重要的東西交給她,是確信她就是沈玨無疑了嗎?還是說,這是另一種試探。
沈玥思索良久,還是打來了卷軸,她看清上麵寫的內容,內心深處又是一震。
雖然近日已經有過猜想,但猜想被證實的時候還是令人感到震驚。
“顧兄可也看過這密令的內容?”沈玥看著對方如此淡定地給她拋下一個驚天雷,故而問道。
“陛下給你的,我怎麼能打開看呢?不過我也有我的任務,就不能告知清源了。”顧喆輕輕搖頭,他確實沒看過沈玨的那份密令,但眼下這一份密令卻是他自己的。
顧喆確信,聖上派沈玨和自己來此,絕對是為了同一件事,隻是二人的側重點不同。
沈玥心下點頭,難怪此人如此淡定從容。
原來聖上派遣兄長前來,竟是為了肅清謀反一事。
沈玥想到前段時間的河中巨石和瘟疫,自己也算是陰差陽錯地打亂了對方的計劃吧。
沈玥收好這份密令,能讓聖上放心將此等絕密之事交付的人,必定是可靠之人,沈玥再看向顧喆之時,目光中便不再帶有試探和抵觸的情緒。
“勞煩顧兄跑一趟了,多謝。”
“不謝,如果有事需要我幫忙,可以到承山寺或者彆客山莊尋我。”顧喆今日來此的目的已經達成,便不再久留。
經此一事,他認為眼前的人就是江南巡撫,不管他是不是叫沈玨這個名字。
所以身為江南巡撫,應該要知道自己除了官職本身的事務外,還有上麵交代的事情。
沈玥點頭,事情竟然已經到這個地步,那勢必不是她一個連江南吏治都沒整治好,可用人手不多的江南巡撫一人能解決的。
必要時候確實可以借助錦衣衛的力量。
送走顧喆後,沈玥回想起那河中巨石,觀其手法,竟似乎在哪裡見過一般。
可她初至江南不久,能在哪裡見過這種手法呢?
沈玥細想,突然想到昔日去揚州知府府上赴宴之時,她便很喜歡對方家中精致巧妙的園林設計。
特彆是有一處石瓶梅,在梅樹生長之處,做了一個鏤空的巨大青石花瓶,既不失意趣又彰顯自然,確實是能工巧匠精心之做。
當時她還誇讚過那處設計,周沉那個老狐狸當場便說如有需要,可以給她介紹工匠。
隻是,揚州知府周沉,觀其履曆和上次他在宴會上的表現,這種人精真的會參與其中嗎?
他究竟是被人利用,還是太過精明地隱藏了自己的野心呢?
沈玥預感到自己接下來還是要過一段忙碌頭痛的日子了。
她鋪開筆墨,認真地寫下拜帖,以欲購新居,前往問詢之名,給揚州知府下了帖子。
她決定再去確認一下其工藝,順便從中套出那個工匠的下落。
此事或許可以成為一個突破口,順藤摸瓜,總有能揪出幕後黑手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