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藹的瑪麗夫人在威洛爾的印象中,就像是盛開在院子裡的那一大叢鬱金香一樣,時常收留自己來家裡玩耍。後來,瑪麗夫人的家產因為丈夫的突然沾上的賭癮而一點一點耗光,而這位美麗的女士也在日複一日的爭吵中逐漸失去了對生活的留戀,最後選擇在一天清晨,將自己的孩子與發卡都交給了威洛爾的奶奶。
奶奶儘職儘責地撫養了那個孩子,但還是攔不住死神揮來的鐮刀。最終,威洛爾和奶奶將孩子與瑪麗夫人葬在了一起,而這個膽小鬼膽小到連瑪麗夫人的死亡都不願相信,自然也不會去墓園拜訪對方。
這是一場遲來的複仇,也是為了試驗葉洛在突破之後的力量。威洛爾覺得,這大概就是自己身為惡人而言為數不多的一點“善心”了,就用這家夥的死亡來回報瑪麗夫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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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契亞這次是坐火車走的。不同於泰迪熊先生當時將他們送往日落小鎮時的火急火燎,這一次他難得有機會,可以好好看一眼沿途路過的那些景色。
其實說是景色,實在有些折煞景色這個詞。畢竟久川一帶地處沿海,一路過去全是黑黢黢的海平麵,有些客人甚至將窗簾拉的嚴嚴實實,深怕被這些醜陋的景象打擾到旅遊的興致。
身邊是其他旅客睡著時的呼嚕聲,身後是小孩吵鬨的大聲尖叫。蘭契亞坐在這截車廂中,就像是不斷在被擠壓的海綿一樣,一點一點壓縮著他的水分。
但他居然還有閒心苦中作樂,心想那小孩的叫聲那麼尖銳,為什麼旁邊的這位大叔還能睡得如此踏實。圖狄因為沒有買到連坐票,所以隻能坐在那個尖叫的小孩旁邊,默不作聲地將手紙撕成長條塞進耳朵裡。
可紙質耳塞的效果畢竟沒有專業的效果好,圖狄隻能將點出來的通訊界麵縮小成人類世界裡的手機大小,靠著和蘭契亞聊天來分散注意力。
“你怎麼還坐的住?兄弟。”
蘭契亞收到這條消息,麵不改色地回道:“怎麼,你離他最近,要不你讓他安靜一點?”
圖狄在看到這條回複之後,瞥了一眼身邊坐著的小孩家長。這對父母看起來都是一副三大五粗的樣子,至少不是自己現在這樣可以應對得了的。圖狄既然要生活在星際社會中,自然也要接受星際社會裡的規則,要是隨便暴露就出自己的動物本體和對方乾仗,指不定就會收到來自星際警局的喝茶邀請。
前頭傳來了蘭契亞的一聲低笑,像是在笑圖狄這時所麵臨的窘境。圖狄麵上一哽,賭氣似的按掉了通訊界麵,學起蘭契亞身邊的那位旅客一樣,選擇閉眼休息。吵鬨聲和呼嚕聲就這樣持續了一路,直到火車來到了日落鎮站,睡著的乘客才被車內的廣播叫醒,而那小孩早已吵得筋疲力儘地睡著了。
大海深處。
遊蕩的雲朵最終失去了能使它浮空的力氣,於是搖搖晃晃地從天上墜落。像一床巨大的鴨絨被一樣落在了海底。這裡被成為是落雲之處,更早的時候則被稱為是浮雲墓地。因為這裡,是這些年邁的白雲最後的埋葬之地。
又是一朵雲片落下,沉悶的震動驚醒了角落一隻巨大的海螺。海螺漆黑的洞口裡亮起了兩個黃點,在仔細一看居然是一雙黃瞳的眼睛。莫瞬伸了個懶腰,海螺發出類似人類打哈欠一樣的聲音,吸引了路過的小魚紛紛遊靠過來。
“莫瞬。莫瞬你醒過來了嗎?”
“你還會再睡過去嗎,莫瞬?你都已經睡了好久了,快來陪我一起玩捉迷藏吧。”
“等等,都等等。”莫瞬的聲音裡還帶著惺忪的睡意,話音剛落又是一聲大哈欠聲。這聲音傳來時形成聲波,將這些小魚全都推出了一段距離。
“蘭契亞要回來了。”莫瞬的眼睛往上海麵,說道:“在此之前,我得先將楚自雲交代我的事情做完,才能陪你們一起玩捉迷藏。”
這裡的海麵並不像蘭契亞先前看到的那樣,黑漆漆一片。反倒乾淨得如同一麵玻璃似的,令人舒心。這是連莫爾烏比都不曾知道的地方,應該說,他懼怕來到這裡。因為落雲之處並不是誰都有那個能力和膽識,能到達的地方。
但莫瞬有預感,再過不久,他就可以重新見到他們年輕的小族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