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生命沒有意義(2 / 2)

“太狡猾了,”雪張了張口,嗓音幾乎是嘶啞的,“鼬實在是太狡猾了。”

“我隻是來看看你,不會插手你要做的事。”鼬溫聲安慰,企圖順毛。

晦澀的心緒在胸口激蕩,深呼吸,再深呼吸,無數個呼吸的起伏後,雪終於勉強恢複了平靜。

她從鼬的懷裡鑽出來,神情複雜地抬起眼睫,“來都來了,正好,我們談談?”

自從拚湊出部分宇智波一族的真相後,她就想找個機會和鼬單獨聊聊,鼬心思深沉、多謀善慮,沒人能猜透他的想法。

但這並不重要,她還可以嘗試溝通,主打的就是一個真誠。

談什麼?鼬隱約有點猜測,但又不太確定,目光有些遊移,跟著雪坐在身側回廊的石凳上。

廊腰縵回,簷牙高啄,青蔓細枝,浮嵐軟翠,一簇又一簇的野花肆無忌憚地開放,雪靠著鏤空雕花的青灰欄杆,微微抿起櫻紅色的唇線。

鼬專注地注視著她,抬手替她拂去一朵落在肩膀上的山茶花。

“那天晚上我再次潛進木葉,其實是去查宇智波滅族的前因後果,臨走的時候,阿飛也和我說了一些關於你的事。”

雪開門見山地挑起了話頭,在她看來這沒什麼好隱瞞的,隻是之前鼬沒問而已,頓了頓,她直白地問出自己的推測,

“當年,宇智波一族準備政變,木葉高層得知後,要求你動手滅了宇智波一族,並答應會留佐助一條命,是這樣嗎?”

“阿飛不可信,你彆聽他的。”

鼬表情略有驚異,不躲不閃地迎上她的目光,微微低垂的黑瞳裡飲著澹澹的寒光,儼然一副無心多言、不欲回首的冷血模樣,

“有光就有影,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

調查這樣一樁被塵封的陳年舊案並非易事,他沒想到雪竟然半查半猜地觸及了真相,因為這對雪並無意義,她也並不喜歡反複揣測彆人的事。

那麼她勞心費力地去探察,現在又直言不諱地談起,隻有一個原因,她非常非常關心自己。

鼬尋味著其中的意味,像是被貓尾巴輕輕勾了一下,毛茸茸的喜悅在心頭無聲滋生;

但他也有些頭疼,雪就像裹在刀鋒上的蜜糖,甜隻在表麵,實則又狠又壞又絕。

如果他扯出留下佐助是當配件這種謊話,雪是真會把弟弟搶回來挖眼睛的,無論人在木葉還是音隱。

況且雪此時語氣言之鑿鑿,必然是掌握了一些證據,她向來思維縝密,想要三言兩語將她騙過不太容易。

鼬在心裡苦笑,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編下去,並沒有正麵回答,雪就當他默認了。

“阿飛說,你之所以加入曉組織,是為了牽製他不對木葉出手。”

雪長長的睫毛撲閃了一下,悄悄伸手,想去拉住鼬的袖子,

“我不覺得這個是阿飛胡說的。”

雪發現宇智波真奇怪,都沒幾個人了,他倆還互相看不慣,阿飛提醒她彆太相信鼬,鼬同樣說阿飛不可信,要不他倆先打一架?

……還是算了,彆人戰鬥廢精力,鼬戰鬥氪命。

“這個是真的。”鼬不動聲色地用手一撈,把女孩子溫熱的指尖捉在掌心裡,輕飄飄地回複,眼神裡分明帶笑,“所以雪準備怎麼處置我?”

“……我在說正經事!”雪鼓起腮幫子,她發現鼬就是想敷衍過去,稍稍放緩了語氣,意味深長、柔聲細氣地問:“你究竟想做什麼?”

“那重要嗎?”鼬就著她的話茬反問道:“你就算知道了,又能做什麼?”

“很重要,如果能讓你找到活下去的支撐,無論是什麼事我都支持你。”

雪堅定地點頭,耳尖微微發紅,

“無論是消弭紛爭,還是守護弟弟,或者是退出組織隱居,什麼都可以。”

“找不到的,”鼬呼吸一窒,心頭莫名地難過,“生命本來就沒有意義。”

“可一個沒有求生欲望的病人能活多久?”

雪彎了彎唇角,卻顯出幾分苦澀來,聲音很輕,溫柔又悲哀,

“我不想你死,我隻是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地活著,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

鼬的眼神動搖了一瞬,他歎了口氣,眸光又暗淡下去,語氣有些無奈,

“雪,你還會遇見許多人。等你走過許多路,看過許多風景,再回頭時,我隻不過是個匆匆過客罷了,實在不值得你耗費心力。”

他這人,背負著滔天血海般的罪孽,除了一條命什麼都沒有,是注定要以死贖罪的,等弟弟哪天變強了尋上門,他就該去送死了。

……沒必要耽誤人家小姑娘。

他行事一向果斷乾脆,但麵對雪的立場從來就不堅定,優柔寡斷,一味回避,做的決定總是翻來覆去:

一邊告誡自己應該保持距離,一邊又舍不得真的疏遠;覺得她值得最好的人,卻隻是想想就升起難忍的妒意,恨不得摁在懷裡誰都不給。

——可他早就沒有未來了。

雪手指蜷了蜷,反握住了鼬的手,字字從齒縫裡迸出來,

“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