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往事(2 / 2)

自始至終,他總是拿她沒有任何辦法。

我的太陽,我的月亮。

……我的姑娘。

“你先把寫輪眼關上。”雪不知道他的心路曆程,看著那雙猩紅的眼裡三顆勾玉旋轉不休,愈發恨鐵不成鋼。

雪無端想起千手扉間認為宇智波一族天生邪惡,她覺得這種說法過於偏頗,但以她認識的宇智波來看,他們確實有著蠱惑人心的奇異魅力。

那不僅在於秀美的容貌、優雅的舉止,更在於極端偏執的理念、熱烈激蕩的想法,一旦下定決心,無論采取任何手段,即使天翻地覆、石破天驚,執著的目的都要完成。

當鮮血從幽暗的眼睛裡流淌而下,漆黑的火焰便將肆意燎原,焚儘萬物。

鼬身上更有一種沉默的氣質,乍一看是溫文爾雅的安靜,仔細觀察時,更像是寂滅的、荒蕪的、毫無生機的沙漠,挺拔削勁的骨骼裡始終呼嘯著蒼涼的勁風。

但他還有那麼一縷人氣,內裡仍然是柔軟、溫和、體貼的,不涉及原則性問題,他更願意包容嗬護自己,這個人,確實是值得喜歡的。

——所以她現在才千刀萬剮似的難過,望著一眼能看到頭的渺茫結局,無能為力地狂怒。

雪顫抖的眼眶裡訴說著千言萬語,藍眸泛起了泫然的水光。

鼬鴉羽般的長睫低垂,弧度微妙地遮住一半瞳孔,看似拒人千裡,卻又莫名溫順,他無奈地歎了口氣,

“彆哭,你想知道什麼,我全講給你聽。”

雪驚訝地睜大了眼睛,馬上抓住他的胳膊,“真的?”

“真的。”鼬輕輕拍了拍她的手。

愛情和謀殺一樣,總是會暴露的,他算是徹底把自己栽進去了,卻偏偏甘之如飴。

——

往事難回首,歲月多蹉跎。

家族和村子的矛盾不可調和,身為宇智波和木葉的雙重間諜,目睹摯友被奪眼後自殺,自己被族人猜忌,被高層要求滅族才能留弟弟一命,父母毫無抵抗地甘願赴死,背負所有罪孽和罵名,隱瞞真相刺激弟弟憎恨自己,隨時準備用命為弟弟鋪平前路……

在鼬平靜的聲線裡,這些陳年舊事被他不徐不疾娓娓道來,言辭寥寥卻給人劌目怵心之感。

進退兩難,毫無出路,支離破碎,字字誅心。

該當何解?

雪閉上了眼睛,說不出話來。

站在大局的角度,這是又一個忍村的悲劇,沒有任何人有罪,也沒有任何人無辜。

所以她向來,都不喜歡大局,更厭惡那個提倡犧牲的“火之意誌”。

過分強調犧牲,很容易就引申出任何犧牲都有意義,實則方便藏汙納垢,就像團藏打著大義的名號行不義之事。

在她看來,木葉命令鼬弑親,讓宇智波上演子弑父,弟殺兄的人倫慘劇就是邪惡,就算宇智波罪大惡極,也不應該全部處死,更不應該讓宇智波殺宇智波。

即使站在木葉的立場,要清理叛徒就光明正大地自己清理,發動政變的叛亂分子該殺就殺,將宇智波的嫌疑犯抓起來當眾審判,或者不走流程直接殺了也說得過去。

可這算什麼?

這就是一向標榜正義、總是肆無忌憚地對人說教的木葉嗎?

真惡心,就算是血霧欲滅反叛的竹取一族,也沒有去命令君麻呂動手。

“雪?”

鼬聲音不大,但很清晰,喚回了她複雜的思緒。

雪默不作聲。

她暗中觀察著鼬,見對方神情自若,許是話說太多,還喝了口水潤潤喉,順便給她也倒了一杯。

雪呼吸一窒,“……我不渴。”

——你怎麼,還能這麼淡然呢?

鼬現在其實不太淡然,隻是麵上維持著一派平和。

這些事他從來都是藏在心底最隱秘的角落,第一次說出來,難言之餘,卻也有幾分莫名的輕鬆和猶疑。

鼬垂下清峻的眉眼,鬼使神差地開口問道:“你為什麼不討厭我?”

——他們從來就不是一路人,雪向來把家人和同伴看的最重,若是易地而處,她無論如何也不會如他一般選擇的。

“哪有為什麼,我就是單純的雙標啊!”雪微微一愕,歪了歪頭,“我姓水無月,又不姓宇智波。”

開了個玩笑緩和氣氛,她輕輕地笑了一聲,“很多時候,即使有兩個選項,也並不是‘好’與‘不好’,而是要在‘壞’和‘不那麼壞’之間抉擇。”

“我認為若是複仇,折斷一把刀毫無意義,要殺的應該是執刀人。”

雪雙眸微微眯起,視線透過窗子落在常年不散的濃霧上,

“我的目標隻是支持血霧的高層,而非霧隱暗部,當然,如果他們找死,我還是會成全的。”

鼬沒接話,但雪並不在意,她捏著下巴思慮起來,滔滔不絕地說著自己的看法。

鼬靜靜注視著她,少女的眼神清澈明亮,即使天色陰暗,也無法壓低半分,她興致勃勃地替他規劃著未來,對他含糊帶過的往事毫不糾結。

他閉了閉眼,“這樣啊。”